赤归月神色清冷，漆黑如渊的眸子看着他，不怒自威，“住手。”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这样滴水成冰的天气，这女子却只着一身单薄的红裙，单看这身衣着打扮便知这女子是位惹不得的仙人。
包子铺老板讪笑着开口解释道：“这……这小叫花子偷包子……我这才教训他……”
赤归月往他油腻的手里塞了片金叶子，将乞儿扶起抱在怀里，走进铺子端了一屉热气腾腾的包子，信步走远，留下包子铺老板拿着金叶子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祁夜被赤归月抱着，满是冻疮的手还紧紧拿着那两个已经脏了的包子。
包子已经脏了，可是谁在乎呢？人间疾苦，一些人仅仅为了活命，卑微至极。
“已经不能吃了，给你这个。”
祁夜惊恐地看着赤归月，小心翼翼接过那屉包子，但那个个脏了的包子仍被他藏在怀中。
祁夜从赤归月怀里挣扎着出来，对她道过谢后急匆匆往后山跑去。
赤归月看着那瘦小的身影跑远，想了一下没有去追，而谢青箫有师门任务在身，在赤归月抱着小乞丐走后没有跟上。
三日后，包子铺老板苦着脸对着坐在他铺子前台阶上的红衣女子好言相劝。
包子铺老板跪在赤归月斜前方，双手作揖，道：“姑奶奶呀，求求您别在小店门口坐着了。”
赤归月一手扶着脸，一手拿着一串糖葫芦，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道：“吾在等人。”
“那您就店里等成吗？”
赤归月摇头：“不行，进去吾就看不到他来了。”
包子铺老板，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跪在一名少女面前一副快哭了的模样，“姑奶奶呀，您坐在这儿，都没人来买包子了，求求您去别处坐吧。”
三日前傍晚，他正收摊准备打烊时，这女子一言不发的走过来坐在他铺子前，他也没在意。
谁知这女子一坐就是三天，就坐在这里，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害得街坊客人都以为他惹到了这位仙姑，都不敢来他这里买包子了。
他已经三天没开张了呀，这姑奶奶要是一直坐下去，那他还不得饿死？
昨日他好心说：“小姑娘，进去坐吧。”
谁知女子反手便给了他一巴掌，“没大没小，叫姑奶奶！”
他招谁惹谁了呀！不是被张少爷掀了铺子，就是有小乞丐偷他包子，现在更好，一位仙姑奶奶坐在这儿不走，要断他谋生的路子。
赤归月吃完了糖葫芦，随手一插，木签入地三分，“吾又没拦着他们，是你的包子不好吃，才没人来买，干吾何事。”
包子铺老板看着木签，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劝劝女子时，赤归月忽地起身离开。
“吾看你资质精奇，要不要跟着吾修魔呀？”
祁夜被忽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子吓得后退几步，才看清来人：是那日给他包子的好心人。
赤归月见祁夜没反应，以为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要不要跟着吾修魔呀？”
祁夜憔悴的脸上尽是绝望，“修魔……”能让祁愿活过来吗？
自幼时就开始的颠沛流离，带着妹妹苟且偷生，这么多年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再苦再难他们都坚持活下来了，可是这年寒冬，夺走了他唯一的亲人。
生活就是坏透，烂透，没得救，他能怎么办？还能怎么办？还会怎么办？
他们跌跌撞撞，连活命都是奢望。
赤归月俯身蹲下，与祁夜平视，漆黑清亮的眸子看着他，道：“怎么啦？你要是不想跟着吾修魔，吾不会强迫你的。”
女子的眸子漆黑如渊，他连忙垂下头，因为眼泪突然掉下来了，小男孩的伤心一颗颗砸在地上。
赤归月见祁夜哭了，不知所措，笨拙地去给他擦眼泪，“你不要哭呀，吾不让你跟吾修魔了，你别哭啊吾给你买包子吃好不好，别哭……”
祁夜哽咽道：“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赤归月以为祁夜对修魔有什么误解，才会哭的这么伤心，连忙道：“你不会死，你别哭，吾不让你跟吾修魔了，你别哭，吾现在就走。”
赤归月说罢，起身就走。
“别……别走……”
祁夜连忙拉住女子鲜红的衣角，却不料一个脏兮兮的手印印在了上面，他忙地松开，垂着头，“对不起……”
赤归月一怔，停下了脚步，不明白祁夜为何拉住她。
祁夜垂着头，不敢去看她，“我跟你走……跟你修魔……”
“真的吗？”
“嗯……”
祁夜双脚腾空，被抱起来转了一圈，赤归月似乎很是高兴，可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徒儿今后要开心，吾会护徒儿一世周全。”
在这严冬之中，这点久违的温柔就如同冰天雪地里的唯一火源，格外让人心动。
最能击垮人心的，从来都不是漫长的风刃霜剑，而是在半途中突然伸出的手，是那突如其来的温柔。
“嗯……”
小乞丐低声的回应，是对师傅的绝对信任。
当时不以为然，不料一语成谶。
赤归月真的一直护着他。
“徒儿要去哪里？吾和你一起去。”
祁夜摇摇头，道：“不去了，哪里也不去。”
赤归月想了想，问道：“徒儿住在哪里？那我们回家。”
闻言，祁夜一愣，抬手指了指后山，“在山顶……一间废弃的破庙里……”
他曾相信神明，求助于神明，但神明没有回应他。
“吾知道了。”
魔修女子抱着脏兮兮的小乞丐，提步往后山走，冬日的阳光刺眼却并不温暖，温暖的是这个不会笑的魔修女子。
寒冬的山上，枯草繁多，草茛上的残血打湿了赤归月的裙摆，雪融留下的暗冰让原本崎岖的山路更加难行，赤归月却走的稳当，目不斜视。
祁夜被赤归月抱在怀里，鼻尖传来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他悄悄看了看赤归月精致的容颜，又悄悄将赤归月垂落肩头的一缕秀发轻轻握在手里。
山顶只有一座不大不小的破庙，庙的斜前方有一棵巨大的柳树，柳树的叶子落完了，光秃秃的，怪难看的。
他们刚上山顶，一道巨大的黑影迎面扑来，祁夜下意识闭眼往赤归月怀里缩。
“汪呜~”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