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瑶篇 第九章：瑶陨何归？

夜色茫茫，一轮圆月毫无生气地挂在空中，皎皎月光洒下，在沧梦城最高塔楼的楼顶上，一袭妖艳红衣慵懒的倚坐在月华之下，清亮的眸于看着远远御剑而来的众位白衣道人。

南鸢门掌门白衣宽袍轻荡，剑尖指向洛瑶，呵道：“你这祸世妖女！残杀苍生百姓，妖言惑道，害我徒儿丧命！今日南鸢门替天行道！特来除了你这妖女！”

他不可能不震惊的，面前这瘦弱女子竟在一日之内仅凭一己之力屠尽整个沧梦城！城中血流成河，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洛瑶闻言，疑惑道：“丧命？那道士死了？亏本宫还饶了他。”说罢，她忽地笑起来，肩膀轻轻颤动，素手掩面，眼底真真含着笑意。

她知道了。

她的确是放过他了，但那道土是要去除青云这只“妖”兽的，想是他执意追杀已离去的青云反倒被青云随手给杀了。

真是不自量力。

洛瑶笑道：“你这老不死的真不要脸，分明是你把上古神兽当做祸世妖兽让那道士去送死的，还到怨起本宫来了。”

南鸢掌门被洛瑶说中，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好生精彩，挽剑呵道：“妖女！休得猖狂！”

说着便攻向洛瑶。

洛瑶收起笑意，叹了一口气，白皙的指尖摸了摸金纹流沭的刀身，眼中竟有歉意，“抱歉，最后再陪我一战吧。”

金纹流沭刀身上的花纹亮着淡淡红光，因嗜血过多，一把神武成了魔器。

洛瑶起身，腾空一跃与南鸢掌门打斗起来，一红一白两道身影缠斗到了一处，狂风漫卷，两道光影在空中飞闪，兵刃交戈之音不绝于耳。

几名弟子注意到洛瑶待过的地方浓重的血痕，心中骇然，这妖女的红衣竟是用鲜血染成的!

南鸢掌门的剑招剑决使得行云流水，猛烈的攻势滴水不漏，招招致命，洛瑶手执金纹流沭却显得漫不经心，随手抵去南鸢掌门的攻击，却不进攻，眼中淡漠，一双眸子平静如水，掀起丝毫波澜。

两人游斗许久，南鸢掌门咬破指尖将血涂上剑身，蓦然间剑气汹涌，直直刺向洛瑶。

洛瑶信手一挡，手中金纹流沭被震飞出去，插在地上发出阵阵刀鸣。凄哀的刀鸣经久不绝，响彻整座死气弥漫的沧梦城。

金纹流沐脱手，洛瑶被刺穿胸口，一袭红衣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坠落，重重摔在地上。

南鸢掌门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形不稳被众弟子扶住。

洛瑶躺在地上，眼睛看着前面，视线逐渐模糊不清。

那个掌门好像说什么，她没有听清，只觉得这最后一世可真漫长呐，分明这一世仅有短短十七年。

晓看天色暮看云，昼赏微云夜观星。

世间大多故事其实都没有胜者，南鸢掌门消耗十三年寿命用尽全力杀了洛瑶，可谁敢说这不是洛瑶有意了结自己最后这一世轮回呢？

一青一黄，一枯一荣，大地在缓慢地，急骤地做色彩的演变。多年以后，在沧梦城的宁静与温情中，曾经的血雨腥风，多少波澜都化为涓涓细流，尽数掩在老人家略带沙哑的嗓嗓音里。

诛仙台上，洛瑶被缚仙索捆着，跪在那里看着高高在上的天帝。

三百年前她因无故封印上古神兽，同样被缚仙索捆着，天帝问跪在殿下的她，“可知悔改。“，她答，“不悔，不改。”，她被贬入轮回尝尽三世人间疾苦。

如今，她跪在诛仙台，天帝居高临下，问她：“你可知悔改？”

她依旧笑着答，“不悔，不改。”

滚滚天雷落下，洛瑶抬头，眼前白光炸裂，恍惚之中，她看到，小小的花信拉住她的衣角，说“我终于不是一个人了。”青云手执银枪，意气风发地指着她道：“我是神兽青云，今日特来与回梦阁主人切磋一番。”

天雷落下的瞬间，她笑了，真是一头傻不拉几的神兽。

天雷尽数落下，洛瑶元神俱散，真身破灭，化为一小块陨石落入人间，饱受风雨洗礼。

赠卿洛瑶花，与卿共年华。

青云在魔界停留过一段时间，听闻在魔界有这样的习俗：若有少年郎喜欢上了哪位姑娘， 便会去魔界的无境地摘一朵洛瑶花赠予心悦的姑娘，从此二人共度余生年华。

那日洛瑶说她喜欢同自己名字一样的洛瑶花，青云便暗暗记下，从魔界摘了洛瑶花赠予她，却不料她竟将他灌醉，在他睡得昏天黑地时将他封印，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五十年之后了，那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中瘴毒。

而在封印法阵中还有另一种阵法，正在将他体内的瘴毒一点一点渡出去，那时他才恍然大悟，明白洛瑶的用心。

青云暗骂白己做事唐突。

自古神魔不两立，神魔两界向来不和，他擅自将魔界洛瑶花带入神界，己触犯天条，怎么说也得被关个七百来年，但他又身中瘴毒，洛瑶怕他瘴毒攻心，瞒着所有人把他封印。

七百年换成三百年，的确划算许多。

青云苦笑，但他不知道无故封印上古神兽也会触犯天条。

听闻在三界繁华之地，一间名为阡陌的茶馆坐落于此，专替世人完成夙愿，代价是其寿命。

以汝寿命，换汝所爱，可愿？

青云走进茶馆，与店内的紫衣女子打了声招呼，径直寻了个位置坐下。片刻，一壶清酒摆在桌上，紫衣女子在他面前坐下。

青云道：“你这茶馆不卖茶改卖酒了？”说着为自己和紫衣女子斟满面前的酒盏。

璃淡笑道：“你不适合喝茶。”

青云道：“求你护住洛瑶的元神。”

“五十年寿命，可愿？”

青云将酒盏内的酒一饮而尽，笑道：“只要能护住她，多少都给你！”

一场小雨淅淅沥沥，不急不躁洗刷着沧梦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

一枝一叶一世界，亦喜亦悲亦啸吟。一场小雨徒然给沧梦山添了几分凉意，清凉的空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泥草香。

璃自雨中来，袅绰云雾中。璃手撑一柄油纸伞，衣袂临风隔雨，纤尘不染，信步走入沧梦山，丝毫不入尘世。

一块黑色的石头静静躺在泥泞中，浑身沾满泥污和雨水，竟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胀。

璃素白双手将它捧起，轻轻放入一只紫檀木盒中翕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