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瑶一阵心疼,她心知肚明,那样深切的伤害,对女子来说过多久都是徒劳。
要是她早点醒来就好了,她早点出现在花信面前,那件事就不会发生,花信和娘亲也就不会被逼上沧梦山,说不定娘亲也不会死。
洛瑶眼底闪过一丝凶戾,又很快掩去。
回到茅屋,炫童让花信坐下,自己俯身蹲在她面前,在昏暗的灯光下从怀中掏出一方白丝帕,沾着温水给她轻轻擦拭伤口,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炫童给她清理好伤口,敷上药缠好绷带。
花信抬手,那白色绷带透着几分可爱,看着看着,花信喉间一哽,豆大的泪珠猝不及防地滑落,她忙的抬手去擦。
这么多年了,除了已故的娘亲第一次有人待她这样好,送她糖人,给她撑伞遮阳,责怪她不小心弄伤自己,给她包扎伤口。
阿瑶虽然一直陪着她,心疼她弄伤自己,提醒她保护好自己,但阿瑶是那样特别,只能陪着她……也仅仅只能陪着她……阿瑶没有实体,连个拥抱都不能给她。
注意到花信落泪,炫童急急轻柔地拭去她脸上的眼泪,道:“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哪里疼?”
花信连忙摇头道:“不是不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
炫童笑了,他的笑客可真好看呀,灿若桃李。
花信看得入神,忽的回过神忙低下头。
“你可知我为何对你这样好?”
花信摇摇头,想了想说道:“道长慈善温柔,是将芸芸众生放在心尖上的人。”
“不,是因为在下心悦姑娘。”
洛瑶捏紧了拳头,又松开。
花信一张小脸霎时红到了耳根,又惊又喜,蓦然间她又害怕起来,连连摆手道:“不不不,道长怎么可能心悦我,道长是两袖清风,不染尘俗的仙人,我灰头土脸,只配在山上挖草药……况且道长与我才见过两次,我连名字都没告诉道长……不可能,不可能的,道长莫要取笑我了……”
“在下并未取笑姑娘,”炫童正色道,“在下第一次见到姑娘时,就喜欢上姑娘了。”
那天她站在河边,一脸认真,清秀的小脸,一身青衣衬托的她像是山中精灵古怪的精灵,她见到他时,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匆匆逃走,可爱的紧,那被她小手抚过的胸口,就像被猫掌拍到一样,软趴趴肉嘟嘟的,说不出柔软的味道。
三日来他辗转反侧,她的身影不断在脑海中浮现,终于他决定上山来,希望能再见到那个像精灵一样的姑娘。
花信抬起头,瞪大眼睛怔怔的看着他,白皙的面容安静而清秀。
蜡烛燃尽了,蜡泪顺着桌角流到地上很快凝固,没了烛光只剩皎皎银光从窗外照进来,斜斜洒在地上起白霜似的月华。
就着当夜星月,他俯下身去,温热地贴在她的唇上,静静地贴着,轻轻闭上的眼睛,眼帘轻轻擅动,睫毛又长又卷,像即将飞走的蝴蝶。
花信却瞪大了眼睛,面颊滚烫,脑子“翁”的声炸开,乱成了一锅粥,她背背僵硬地坐在那里一动不敢动,一时竟忘了推开他。
少顷,他起身看着呆坐在那里的花信轻声笑道:“姑娘没有推开在下,那在下是不是可以认为姑娘也喜欢在下呢?”
花信闻言,如梦初醒,急急忙忙解释道:“不是不是……”
“姑娘讨厌在下?”
“不是不是,我喜欢道长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
花信忽的哑言,炫童眸中含着得意的笑意,洛瑶叹一口气,心中万般无奈:小白免怎么可能斗得过大灰狼?
“姑娘都说喜欢在下,还不舍告诉在下姑娘的芳名吗?”
花信咬着唇,半晌,她道:“花信,应花期而来的风。”
还年幼的她跟着娘亲去河边洗衣服,娘亲粗糙的手浸在冰凉的河水中费力地揉搓几件衣服,她就蹲在娘亲旁边,学着娘亲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洗着一方雪白的帕子。
大小姐说了,只要她洗干净了,就给她两个铜板。
小小的花信把帕子举到阳光下,雪白的帕上细细绣着两朵桃花,可真好看呀。
她稚声稚气地问娘亲为何给她取名花信。
娘亲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珠,抬手将一缕碎发挽到耳后,笑得幸福,“老爷说花信是应花期而来的风,节气中的信风,带来花开的音讯。娘也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但娘觉得是好意思。”
老爷说过会给娘亲一个名分,可娘亲等了十年,最终病死在沧梦山上时,也没能从老爷那里得到一丝关怀。
娘告诉过她,老爷是她的爹爹,大小姐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可她数九寒天跪在朱红铜钉的大门外求老爷给娘亲安置一副棺材时,他派家丁将她狠狠地打一顿,还把她扔得远远的。
老爷怎么可能是她的爹爹?
可这是不争的事实。
炫童低声念着她的名字,“花信……信儿……以后我就叫你信儿吧。”
花信垂着头,低低嗯了声,那她是不是也可以唤他阿童?她没来得及问。
一只通体冰蓝的蝴蝶,泛着淡蓝色的光,扑扇着翅膀从窗外飞进来,落到炫童白皙如玉的指尖上,化为一道蓝光钻进了他的眉心。
见花信眼中尽是好奇,炫童轻笑着解释道:“这是南鸢门的传音术,是师弟传音给我,问我何时回去。”说着,他蹙了眉,此时瘴气弥漫,他是下不了山的。
见炫童皱眉,花信开始自责,她真没用,要是她知道怎么避开瘴气就好了。
洛瑶漫不经心地指指放在桌边的竹筐,道:“我好像想起来,有一种草药与瘴毒相克,一个时辰内可保服用者不被瘴气侵害。就是不知道这道士的脚程如何,一个时辰应该足够让他下山了.....”一个时辰内下不了山,就死在山上好了。
“你怎么不早说,”花信闻言急急去翻竹筐中的草药,“是哪一种?”
洛瑶道:“我也是才想起来,是你进贡给狼妖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