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定亲

　　玉家上下张灯结彩，仆人里里外外忙得停不下脚，各式各样的菜品陈列在托盘上，摆成千万种模样，煞是好看。

　　蒋氏早已坐在大堂，面无表情的看着忙碌的人，她斟满了茶，歇了一会儿，又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占据了她的整个口腔，她咽了咽，苦涩变淡了些，可心里却更痛苦。

　　玉琳坐在旁侧，一改其往日的活泼好动，竟也坐得端正，手触着空茶杯，看着蒋氏，若有所思。

　　蒋氏转头看向她时，她又摆起了脚，恢复了天真无邪的模样。

　　担忧，顾虑，多种情绪写在了她的脸上，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看起来十分憔悴。

　　玉琳开了口：“娘，爹呢？”

　　急迫的语气，却总感觉带有若有若无的试探。

　　“你爹……你爹马上回来了，他有些事情耽搁了。”

　　“是吗？”玉琳笑了笑。

　　“今日摆宴是为何？”

　　玉琳再问。

　　蒋氏看着女儿懵懂的模样，有些心酸，摇摇头没再说话。

　　玉琳也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

　　大大小小的菜品将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珍馐美酒自然也准备的齐妥。

　　临近卯时，陆陆续续地来了很多人，皆是朝中的大小官员。相互打着招呼，递上请柬，进了客屋。

　　蒋氏带着玉琳在门口相接，她笑得实在勉强，玉琳则默不作声的看了一下请柬上的邀请人，正是玉华，再思量今日府中大摆宴席，顿时眼神清明，这可能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

　　令人费解的是，陆丞相今日竟也来了，蒋氏心中不情愿，却还是笑脸相迎了上去，客套着。

　　“陆丞相来了，我府上真是蓬荜生辉，来人，请陆丞相入座。”

　　“不用了，夫人，多谢，我自己去便是。”

　　陆丞相看着蒋氏笑了笑，本都进去了，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玉琳，眼神意味不明。

　　“玉琳少主，恭喜恭喜。”

　　玉琳笑容凝固了。

　　蒋氏又气又疑惑，陆丰泽莫不是疯了，若按玉华所说，玉琳是要嫁给他，怎反倒向自己未来的妻子道恭喜？

　　容不及她想太多，宾客又接连不断的来了，她看见了众人的后面，她日想夜想的面孔：玉华搀扶着玉家家主来了。

　　玉家家主看上去行动不便，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换了一身衣服，面容憔悴无神，勉强的笑着，走路摇摇晃晃，整个人看上去衰老了好几十岁，和久病卧榻了许久。

　　玉华虽扶着他，但他似乎多有不愿，一直试图离玉华远远的，但玉华体贴般的扶的更紧。

　　谁看了都会说玉华公子不愧是玉面郎君，家族中人也是孝敬至极。

　　玉家家主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他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跟着玉华回了家，他本愤怒，却只因玉华淡淡的一句“想想二公子”，便瞬间失去了所有想反抗的底气。

　　玉华表面上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其实贴得紧紧的，他身上的鞭痕隐隐作痛，却不能吭声。

　　他虚弱的走到蒋氏面前，不着痕迹的推开了玉华，跌到了夫人怀里。

　　“夫人。”

　　无力的叫唤却让蒋氏的泪水夺眶而出。

　　蒋氏将他扶住，她哪看不出来，玉家家主分明受了很重的伤，这陆丰泽简直太过分。

　　她向玉华投去感激的目光，玉华回之一笑。

　　玉家家主气得鼻子都歪了。

　　可谁知道呢，最感激的人才是真正的刽子手，任谁都不愿知道真相吧。

　　蒋氏和玉琳将家主和玉华以及后面的一众人都迎进了客堂后，入了席。

　　玉琳本受母亲的眼神示意准备坐到陆丰泽身边去，可正准备坐下，才发现他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莫名的眼熟，黑发，墨色的眸，和乞巧节上带走和玉华哥哥题诗的那个少女的人一模一样。

　　少年坐在那，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玉琳叹了口气，准备坐在陆丰泽龄一边，不料，刚走过去，一个大腹便便的官员就已经嘻嘻地坐下了，一边向陆丰泽问好。

　　……

　　无奈，玉琳只得坐在冷面少年的旁边。

　　那边玉华和家主坐下，起身端酒敬向众人，家主惨白的脸上带着零星的笑意，比哭着还难看。

　　“多谢各位能赴约，今日请各位前来，只是因为玉府有喜事。”

　　“喜事……”讨论声喋喋不休，众官员面面相觑。

　　“敢问玉华公子，是何喜事啊？”大腹便便的官员发了声。

　　玉华站起来走向陆丰泽，“是陆丞相与舍妹玉琳的婚事。”

　　席中人无不哗然。玉琳愕然地看向玉华。

　　“玉华哥哥，你……”

　　玉华过来，压住了她的肩膀，玉琳顿时息声。

　　她知道，什么都由不得她作主。

　　眸子暗了下去，垂眸间，一只手递过来一颗葡萄。

　　“喏。”

　　沉默寡言的少年好似顺便拽了颗葡萄，又顺便递给了垂眉的她，自顾自的吃起了葡萄，又恢复先前的模样。

　　玉琳将葡萄放入嘴里，酸的。她面不改色的吃下去，笑着说：“真甜啊。”

　　玉家家主本在玉华开口那一刹就有反驳的冲动，蒋氏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他便如木偶般沉默了。

　　儿子。

　　儿子，二公子。

　　那算了吧，嫁了吧。玉家家主看向玉琳，少女正吃着葡萄，好像丝毫没有收到影响。

　　一抹怜爱由他眼中闪过，立刻被过段代替。

　　“敬女婿一杯。”不稳的站起来，玉家家主斟了满满一杯，未待陆丰泽回应，仰头而下。

　　这场景，好像发生过？

　　曾几何时，两家人本是真真实实的亲家，玉贞坐在陆丰泽旁，他那时也是真的欣喜，站起来和陆丰泽对饮了几杯。

　　可如今呢？

　　荤酒下肚，意识也逐渐模糊，他只看见玉华将陆丰泽和玉琳两人的手放在一块儿，中间好像还隔了一个人，太奇怪了。

　　模糊中，没有太多对白，几个权威人士的互相商议。

　　少主玉琳的亲事，就这样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