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01
“什么？！你不回学校了？”江常瞪大了那双眼睛。
温橘并没有正面回答他，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忙着将那勺牛肉汤送入口中。一早上了都没吃一点东西，她饿坏了。
“为什么？”看来江常这是不问出个结果不行了。
温橘把剩下的汤一饮而尽，才缓缓开口：“我在这里找到了一个摄影师的工作。”看到江常开口又准备发问，赶紧说：
“待遇好，工资棒，”她顿了一下，放小音量，“你知道我家的处境。”
了解温橘的倔强，江常不再说什么，桌下捏着钱包的手紧了紧，点点头：
“那好吧。有什么困难记得跟我说。”
还没等温橘说话，江常那贱兮兮的声音就冒了出来：“小矬子。”
他把大手覆在温橘的头顶上，温橘的头发又黑又软，摸起来让人觉得很舒心，很温暖。
我应该就是唯一一个能这样摸她的头的人了吧。江常曾经这样想过。
温橘熟练地一把把他的手打开，脸上满是不耐烦：“正常人？”
“好了好了，我不闹你了，你赶快吃吧。”
温橘接着又把那盘炒面端到自己面前吃了起来，看着她那一起一伏鼓动着的腮帮，江常脸上暖暖的，接着说：
“等吃完饭我陪你买件衣服。穿这个去碜不碜人啊？”
温橘翻了一个大白眼，满脸写着“碜人也不关你事”。
“总要注意点形象的吧。华大摄影师？”
“费用你来出？”温橘迟疑地挑起眉。
“我来出我来出。”江常唯唯诺诺地点点头。
“可我下午三点就要去摄影棚了。”
“哎呀，肯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的。去吧去吧。”
“那好吧。”
……
温橘一脸狐疑地看着江常手中的那条玫红色碎花吊带裙，情绪全写在鹿眸似的眼里：“江学长你这审美正常吗？”
“哎呀，你去试试看嘛。”
“不，不了。”温橘怔怔地放下了那条裙子，但手却还抚在它上面，“我从小学之后就再也没穿过裙子了。”
这明明就是想要的嘛。江常无奈的摇摇头。
实在拗不过温橘，江常最后试都没让温橘试就把那条裙子买走了。
“你这不是搞浪费嘛。”温橘有些纠结地看着手中的蓝色袋子，“连袋子都搞那么奢侈？”她说完还用小手指拨拨袋子上系的粉蓝色飘带。
那要看花在谁身上了。江常这样想着，话从口中说出来却很难听：
“你这种就是没见过世面。”
“谁没见过……”
“诶诶，一点半了！我要去赶飞机，先走了！裙子第一次上身记得拍给我看看。”江常赶紧开溜。
“嚯，跑的还真快。”
温橘看看那个精致得过分的袋子，脑子里仿佛出现了自己穿上裙子各种骚姿弄首，心中觉得乱成了一团。
02
摄影棚是露天搭在南戴河沙滩上的，滩宽海阔。风平浪静时，石前波光潋滟，鸥鸟飞翔。澄碧空明，海天一色。站在石上，了倾听大海呼吸。
碧海、金沙、碣石。简直满足了温橘儿时对海洋的所有幻想。
到了摄影棚，每个人都在做着准备工作：调试灯光、造型设计……温橘赶快去跟顾书言打了声招呼，去查看了各项环节。
“女模怎么还没来？”顾书言着急的把女模的助理抓来问。
“快了，在路上了。”
温橘一眼就认出旁边坐着闭目养神的魏亦迟，走到他旁边坐下来。看到他手边的一杯香浓的咖啡，就给他偷偷换成了柠檬汁。
魏亦迟抿了一口，痛苦的皱起了眉毛。
“嘶—”真酸。他直接整个人都被酸醒了一睁开眼就看到这个穿着白色背带裤的小朋友。
“咖啡喝多了对身体不好，”温橘认真的解释，“晚上睡不着。”
“谢谢。”魏亦迟敷衍的点点头。
温橘看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乖乖坐下不再说话。
“这么热的天在这拍？”大概过了四十多分钟，令人做麻的声音在摄影棚里响起。
她一袭露肩，侧开黑色长裙，映衬的肌肤如雪，在阳光下宛如盛开的白莲，波浪的黑色卷发环绕腰间，尽显妩媚妖娆。迷人的双眸被墨镜遮掩，有一种说不出的魅惑，鬓角有一缕飘飞的青丝，缓缓贴在殷红色的晶莹唇瓣上，让人欲罢不能。
连温橘都看呆了，更何况别的人。
温橘又看看旁边打瞌睡的魏亦迟，还有自己身上的裤子。
他俩好配呀。
“什么？还要在阳光底下拍底下拍？”这女模好看是好看，可惜长了一张嘴。
魏亦迟被他的大声嚷嚷吵的头疼，眸子轻轻抬了起来微笑：“那你回去了？”他的目光中似浸有汪无波澜的潭水，看得女模有些退缩。
“怎么会呢？跟魏先生合作，可是我的荣幸啊。”那女模又摆起他那谄媚的笑容。
可这女模才走进化妆棚，就开始大声嘟囔：“都快被封杀了，还得意呢。要不是在《郁蜜》杂志上火的快，我才不来受这个气呢！”
听到这句话，温橘帮他整理发型的手紧了紧，像是有人突然用钝刀扎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那块一样。
结果温橘手一重就给她扯疼了。
“啊！”女模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声，“你干什么啊！？”她猛地一抬手，就给旁边温橘放着的咖啡打翻了。浓郁的咖啡脱离杯壁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地砸在椅子上小心铺放的红裙上。
两人都瞪眼张大了嘴。
听到杯子的碎裂声和女模的叫声顾书言赶紧进了化妆棚，看着红裙上晕开的咖啡呆了一会儿，突然猛的喊叫：“纸！快拿纸来！”
看着顾书言近乎疯狂的反复擦拭红裙，温橘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裙子上的污渍在纸的擦拭下根本没有任何改变，顾书言也放弃了挣扎，纸团落在了地上：“谁泼上的？”
温橘才微微张口，那女人就抢先喊出：“是她！”
#@$！温橘心中无数句脏话差点喷口而出，这么狗血的事情，还又让他遇上了！？
“不是我，”温橘淡淡的笑，语气平淡而又有力，想到什么又补充上了一句，“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负责。”
“好了，现在还是别讨论这个了，当务之急是现在该怎么处理这条裙子，”顾书言苦涩的看着被毁掉的裙子：“这是《郁蜜》的最新设计，据说价格非常昂贵，再加上没有正式开售，北京城也只有三四家专卖店在售，这次也是由于杂志需要而由公司提供。”
顾书言顿了顿又说：“仅此一件。”
所有人都沉默了。
温橘看着这条裙子，想起了中午手机上看的东西：劣迹艺人魏亦迟企图通过“郁蜜”大品牌杂志挽救星途？继522事件后逐渐颓废？
……
她的眼睛有些朦胧，看着这条裙子她突然愣了愣，转身找到他的那个蓝色袋子，抽出里面的裙子来好好对比了一下。
顾书言看她做完一系列工作，尤其是在她对比裙子的时候，在他心里简直扎出了一道雷：
一模一样！
顾书言激动的抓起温橘的一只膀子猛晃：“太好了！你救了我一命啊，小温。”
温橘被他晃得有些难受，傻笑着推开了他。
顾书言把裙子递给了女模去换，结果那女模看了一眼那条裙子就满脸绯红——温橘内心：原来这种人也会不好意思。
“这，我穿不下。”
“啊？”顾书言一时没反应过来。
“腰宽太细了。”女模尴尬的撩了一下他耳边的卷发。
顾书言问了一圈棚里的所有女工作人员，都说太细了，穿不下。
他走到温橘面前拍拍他的肩，一本正经的说：“靠你了。”温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顾书言连人带衣服推进了换衣间。
“那摄影师怎么办？”
“我会去解决的！”
温橘只好乖乖去换了。
“那我怎么办？”女模纤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
顾书言看了一眼他：“你会用相机吗？”
女模被问得有点懵，缓缓的摇了摇头：“不会。”
“那你可以离开了。”
“啊？”
“不然呢？”顾书言瞟了她一眼：“还是你想赔这条裙子？”他话里别有深意。
女模自知理亏，背上包怒气冲冲地踩着恨天高走了。
顾书言在他走时还不忘喊上一句：“记得退还雇金啊。”
03
温橘是被女工作人员脱出换衣间的。她脸上通红，手不安地摩挲着裙子：“这我，真的不适合穿裙子。”一边还不断用手提拉着锁骨旁边的红吊带。
顾书言等人都看呆掉了。
温橘本来长得就很好看，她的好看不是用化妆品包装出来的，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黑发逶肩，纤腰细而不过分，贝齿扣上樱唇，羞涩得往人小心窝上戳。
“还好吧？”温橘看他们半天不反应，忐忑不安地问道：“还是，不行吧？j”
“没有没有！我们快开工吧。”顾书言赶快将她往外面引。
出了棚子，温橘白晳的腿部在阳光下暴露无遗，这裙子后背半开，裙子的优秀设计，更是勾勒出了她背部完美的线条。
“哎，老魏！你别睡了，”顾书言去戳戳趴在小桌子上的魏亦迟：“你看我给你找来了谁做女模？”
魏亦迟迷迷糊糊撩开眼帘：“恩恩？”
“什么恩恩，人家温橘！”
哦，是这个小丫头啊。魏亦迟睫毛微颤，唇角微微勾起：“不错，很好看。”
温橘双颊红扑扑的，可是她却听到了那两个字。
“开工了开工了！”顾书言凭他的大嗓门召集了所有人。
第一组开拍。
温橘腿张开，坐在魏亦迟的腿上，她能感觉到魏亦迟在耳边均匀的呼吸，而她快要紧张死了，甚至魏亦迟抚在他腰间的手指只要一动她就能感觉到。
“话说我那杯咖啡呢？”魏亦迟的鼻息一阵一阵地扑在她的耳边，一时间让她觉得头皮酥麻麻的。她没有醉，但又好像被熏醉了。
“呃呃，”她吞吞吐吐，索性撒了个谎，“被我喝掉了。”
温橘发间的果香味直往魏亦迟鼻子里钻，发间有香味的女生曾经魏亦迟也遇到过。只是温橘和那个女孩的区别就在于，温橘这头黑发的暖和软，是那个女孩所没有的。是洗发水的味道吗？
我最后还是被那个人骗了，魏亦迟把鼻深深地埋进温橘的头发里。
“很好！”摄影师貌似很满意他俩的表现。
“那原来的女模呢？”魏亦迟嘴里的热气让温橘觉得痒痒的。
“我，我不知道。”听了这些，魏亦迟好像也猜出一些来了，他笑弯了眼：
“小丫头，做的不错。”
温橘鹿眸轻闪。她所爱的人，此刻竟离她那么近。
他们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对方可以听得到。
04
回去温橘跟魏亦迟搭了个便车，顾书言边开车边大声谈论着今天杂志的拍摄，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小温，你今天可以啊。”
温橘坐在副驾驶上正盯着观后镜中的自己出神，突然被叫到，吓了一跳：
“还，还好啦。”
她轻轻从镜子里瞟了一眼后座的魏亦迟，只见他敛着眸子养精蓄锐。
“今天有什么行程？”魏亦迟的睫毛闪了闪，一句话从唇间轻吐而出。
“我的老大，还想要行程呢？您都快丢饭碗了，快采取措施吧！”
“别说，我也有点不适应这个难得的假期。”魏亦迟抬起眸子看外面的灯火和那连起来一片的海岸，笑意带着些许忧伤上了眉梢。
温橘又偷偷从后视镜瞄了他几眼，他的双眼犹如银河星宿，一帘睫毛下是藏不尽的温柔。
魏亦迟的粉丝叫微微。微微中流传着这样的一句话：
“眉尖痣，桃花纹，眼中星，是心上人。”
看到这句话的那一天，十五岁的小温橘就给牢牢记在心里面了。
今日一见真人，果然名不虚传。
把温橘拉回现实的是顾书言的声音：“真不知道你到底有些什么神奇的力量。你，你怎么就一点都不急呢。我都快急哭了！”
魏亦迟嘴角扯出一声笑：“你急个屁。”
“不过明晚真有行程，杜湘离的订婚宴，去吗？”
“去啊。”
魏亦迟犹豫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温小姐明晚有时间吗？”
认真听他们讲话的温橘像是被吓到了一样，回过神来立即回答：“有，有！”
“一起去吧。”语气淡淡，像是谈些家常一样。
车厢内顿时一片寂静，气氛有些尴尬，他们两人都没有料到魏亦迟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去吗？”魏亦迟的声音轻轻的。
温橘的内心差点捂嘴哭起来：“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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