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捂了好久

奶奶住院了，爸妈也回来了。

只是奶奶再也看不到牵牛花了。

她的生命永远停在了爷爷最爱她的那天。

奶奶离开的那天，爷爷抱着奶奶的手脚放在怀里最里层的衣服里，他俯在奶奶的耳边轻声唱着属于她们那个年代最流行的情歌“大理……三月好…风光哎，蝴蝶…泉边好梳妆，蝴蝶飞来…采花蜜呦，阿妹…梳头为…哪桩……”

爷爷一遍又一遍的唱着，唱到最后嗓子都哑了，我在床边泣不成声。他说这是他当年对奶奶唱的定情歌，奶奶最喜欢听了。

直到呼吸机发出滴的一声，爷爷才回过神“她走了。”爷爷双眼空洞，双手紧紧搂住奶奶的双脚，他一边哭一边说“你奶奶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我捂了好久，现在怎么就突然捂不热了呢。”

那一刻，爷爷像迷路的小孩，惊慌失措。那也是方琪第一次看到他泪流满面的样子后来，方琪才知道爷爷有多爱奶奶。

爷爷再也没有一个人在清晨四五点的时候去院子里等过花开——

方琪的奶奶喜欢牵牛花，因为方琪曾告诉过她牵牛花的花语是“永固的爱情”所以奶奶说她想要一朵牵牛花，说她喜欢牵牛花。第二年，爷爷就在院子里种了满园的牵牛花。

方琪永远也忘不了从那之后的每个暑假，爷爷都会在清晨四五点时陪奶奶一起等花开的日子。

奶奶走了，爷爷渐渐消瘦了。他开始整日整日的抽烟，喝酒。当方琪第一次去阻拦时，爷爷说“娃，你让爷抽吧，爷想你奶。”从此，方琪一次也没有拦过。

爷爷喝醉了酒，就那样坐在门槛上直勾勾的望着月亮，一手拿着酒瓶子，一手抽烟。冲月亮大喊“老婆子，我又不听话了，你咋还不来管管我？”

爷爷在消沉的时光里慢慢变老。方琪在嚣张的叛逆中渐渐成长。她上了初中，喜欢上了一个男孩，疯狂追求，可她的一颗心像破败的足球踢开踢去。

一次方琪放学，路过莲花池看到莲花池边有一只布鞋，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拼命往家跑，一入院子就看到他熟悉的爷爷躺在粗糙的草席上。

没错，在奶奶去世一年的祭日那天，方琪的爷爷投池自杀，在莲花池里发现爷爷的尸体，他的手里正攥着一朵鲜艳的牵牛花。

方琪说爷爷去世的前一天晚上，突然和她说了好多话，可她没有意识到爷爷的反常。第二天早上，她说她在梦里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又有人对说“琪琪，爷爷走了，爷爷去找你奶了，爷爷撑不住了。”可她没能起床，也没能阻止爷爷的离开。

又到盛夏，满园的牵牛藤却再也没有开过花。

方琪那年盛夏，我凌晨4点钟去上厕所，却在院子里看到两位老人相互依存，等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