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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情令:我的cp不散

大长老向聂怀桑大概说了一下这几天发生的事。

对于他们那边而言,聂怀桑只是离开了三天而已,这三天也并未发生什么大事,要说的仅仅是些家族内部的小事。这些事本来过去也都是大长老在管,聂怀桑便只是听听。

直到正事宗务说完,大长老终于问起私事:“阿冲呢?他在不在你身边?”

这一刻终于来了,从听到大长老的声音开始就提着一颗心的聂怀桑却反而镇定下来,语气如常道:“阿冲不在,我派他去办点事。”

“身处陌生之地,怎可不让他在你身边保护?”大长老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赞同。

聂怀桑轻松道:“正因为是在陌生的地方,所以我才派他去打探消息啊,知己知彼嘛。”

大长老满心担忧:“可万一他离开时你这边却出了什么状况……”

“钟磊哥你放心,之前在云深不知处的时候,魏兄给了我很多护身的符篆,就算阿冲不在,我也能自保的,至少坚持到阿冲回来不是问题。”聂怀桑笑着调侃道:“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魏兄的实力吗?”

他都这么说了,大长老终于无话可说:“魏公子的本事我是很放心的,可你嘛……”

聂怀桑:“……”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大长老又问:“那阿冲何时回来?我还有些话想要叮嘱他。”

对于大长老要叮嘱阿冲的话,聂怀桑不用听都能猜到,无非就是要让他寸步不离的保护好自己,老生常谈了都,可现在的问题是,他也不知道阿冲在哪儿啊!

“呃……我是让他去探听各处的消息,这地方还挺大的,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聂怀桑眼睛转了转:“这建立联系通道好像还是挺耗费灵力的,咱们也说了这么久了,太麻烦含光君了,不如这样吧钟磊哥,等阿冲回来,我再让他联系你?”

大长老沉默了一下,“好。那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注意安全。”

聂怀桑拍着胸膛满口答应:“好的好的,我一定注意安全,我最惜命了。”

符纸终于暗了,聂怀桑松了口气。

此时他就只庆幸没有暴露异世界的事,堂哥也不知道世界之间有时间差异,否则,万一他明日或是后日又请含光君来联系他,到时他要从哪儿给他变那么大个儿子出来?

“哎呀!遭了!”聂怀桑后知后觉的拍了一下脑门。链接已经断了,这下该怎么跟魏兄说,让他在不净世这几日避着点他堂兄,或者让魏兄他们尽快离开清河呢?

聂怀桑之前已经试过了,他的灵力不够,根本不能激发符篆主动建立连接,所以他就只能等魏兄那边先联系他,那现在可要怎么办?

他这里还在烦恼,却不知,两边的链接一断开,大长老就已经沉下脸,他深吸了两口气,才转身面对魏无羡和蓝忘机,问:“魏公子,阿冲……是不是已经出事了?”

“啊?”魏无羡眨了眨眼,不知道他这是怎么猜出来的。

大长老叹了口气:“我们宗主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说句难听的,他就是抬抬屁股我都知道……”

说着说着,大长老忽然话音一顿,只因他猛然反应过来,在这间屋子里的不止是放荡不羁的魏无羡,还有个端方高洁不染尘埃的含光君呢!顿时像咬着了舌头似得将没说完的后半截给吞了回去。

大长老:罪过罪过!

简直有种在佛祖金身面前喝酒吃肉的负罪感是怎么回事!不过在含光君面前,恐怕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任何不雅之言来污他的耳吧。

大长老的停顿实在突兀,惹得蓝忘机面无表情的抬眼看过来。

大长老:“……”不是吧!该不会这就把含光君给得罪了?

然而魏无羡透过“面无表情”的表象看出了他家二哥哥眼中的迷茫,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尽管努力憋着但还是没忍住喷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

“魏婴?”蓝忘机还没意识到魏无羡在笑什么。

他没听过这句俗语,不说有没有人能顶得住含光君那张圣洁冰山脸和浑身凛然的气势对他说得出那样的话,就是普通的仙门百家,哪怕背地里再怎么卑鄙龌龊,人前也都还维持着一张人皮,而且自矜身份不屑于说这等粗鄙之言,所以他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魏无羡笑得直不起腰,被蓝忘机扶着靠在他怀里时,才勉强挥了挥手,“没事……没事噗哈哈哈哈哈……”

大长老:“魏公子……”不是,虽说是我自己平日里粗疏惯了,今日才在含光君面前犯了蠢,可你笑的这么欢,还记得我家刚丢了宗主和儿子吗?

脑子里是这样想,可大长老心里实则却是松了一口气。

魏公子平日里虽然喜欢玩笑,但有事的时候还是很靠得住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种会在别人失去亲人正在伤痛的时候,还当面笑闹戳别人心的人——怀桑之前就总说,魏公子这个人啊,看似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最是心肠柔软,待人处处体贴。

所以,魏公子现在这样的反应,想必是已然对这件事胸有成竹了。

蓝忘机也觉得这样有些失礼,但他又舍不得说魏婴,见他实在笑的停不下来,只好没什么说服力的劝道:“魏婴,笑过伤身。”

大长老:嗯?重点是这个吗?

蓝忘机:嗯。魏婴的身体就是最重要的事。

……

聂怀桑还在兀自懊恼的时候,梅长苏带着圣旨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看见了和他离开时一样还坐在原地不动的聂怀桑,还有桌上那只让他印象无比深刻的小匣子。

梅长苏脚下一顿,微笑问:“你家里那边联系你了?”

他边说边在聂怀桑对面坐下。

聂怀桑早就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因此倒没有被吓一跳,此时抬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在梅长苏不明所以的回视时忽然冲着他笑了笑:“是啊,魏兄说他已经找到了办法。”

梅长苏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凝,半垂着眼睫揽袖给自己斟了杯茶,放在唇边吹了吹,欲喝不喝的样子:“那你……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聂怀桑故意欢快道:“是啊!”

梅长苏于是也笑了笑:“那要提前恭喜你了。”

“那我也提前说声谢谢?”聂怀桑眼中划过一丝笑意,站起身走到梅长苏身边,从他手中拿走那只茶杯。“你身体不好,还是不要喝凉茶了,等我烧壶热水重新帮你沏一壶热茶。”

梅长苏一下子僵住了。

聂怀桑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忍着笑意半蹲在炉子边烧水,问他:“梁帝那圣旨,可是为了霓凰郡主的文试?他终于定下是你了?”

梅长苏一手捻着衣角,心不在焉的回道:“没有,陛下只是宣我明日早朝后入宫觐见。”

“呵……”聂怀桑嗤笑了一声:“他这是还不放心,想要亲自考校一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梅长苏谦逊道:“我不过一介江湖草莽,陛下不放心,想要亲自考校也是应该的。”

“琅琊才子榜榜首他都不放心,还想找个什么样儿的天仙不成?”聂怀桑吐槽了一句,沉默片刻后道:“明日我陪你去。”

听到这话,梅长苏终于醒过神,他哭笑不得道:“皇宫可不是菜市场,就算是如景睿、豫津他们这样的皇亲贵戚,也不是想陪着去就能去的,更何况是你我?”

聂怀桑不高兴的回头看着他道:“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可就要有小情绪了!”

梅长苏失笑,他刚想要笑话聂怀桑两句,可有一个人比他更快。

“噗……哈哈哈哈……”魏无羡乐不可支道:“聂兄,你都多大年纪啦,居然还撒娇!哈哈哈……”

聂怀桑:“……”

聂怀桑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有些烧,抹了把脸愤愤道:“魏兄,打个商量,你下次找我之前能不能先给个提示?”

“再说了,论撒娇,难道还有人能比得过魏兄你?”

“……这还真是。”魏无羡难得被噎的无话反驳,但他这人脸皮奇厚,根本不觉得这有什么,很快就得意洋洋道:“蓝湛还就喜欢我撒娇,怎么,你不服?不服也憋着!”

不远处蓝忘机轻咳了一声。

聂怀桑顿时一凛,忙道:“服!服!我哪儿敢不服啊……”我要说个不服,魏兄你是不是就准备拉着我比一比了?那蓝老醋坛子还不得拿醋把我淹了?!

怕魏无羡一时嘴快又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聂怀桑赶紧转移话题道:“魏兄啊,刚才我堂兄在,我忘了说了,你这几天可千万避着他点儿啊……”

聂怀桑还没说完,魏无羡就给了他当头一击:“不用,大长老已经猜到了。”

聂怀桑:“……”

聂怀桑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堂哥是什么反应?”年龄都那么大了,好不容易控制住的,可别这一被刺激的刀灵又发作了!

“没什么反应。”魏无羡想了想,也有些纳闷了:“大长老一开始脸色有些不好,但后来他自己说完一句话后,虽然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我感觉当时他心里好像又不太紧张了?”

聂怀桑百思不得其解,问:“他说了什么话?”

“噗哈哈哈哈……”一说起这个,魏无羡就又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他说,哈哈哈哈……他说……”

聂怀桑和梅长苏面面相觑:“???”

“魏兄你别卖关子了,我堂哥到底说了什么啊?”

魏无羡边笑边喘气道:“哈哈哈哈……咳咳,他说,你屁股一抬他都知道你要放什么屁,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没见蓝湛那个表情……”

“噗……”梅长苏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咳咳咳……”

“……”聂怀桑觉得自己要不好了,难以置信道:“我哥……我哥他当着含光君的面……说了这种话?!!!”

魏无羡:“是啊。”

聂怀桑还有些怀疑:“真的?”

魏无羡理直气壮道:“千真万确!”虽然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出来。

聂怀桑听到蓝忘机不满的喊了一声:“魏婴!”

“完了完了,恼羞成怒了!”他仿佛灵魂出窍般的喃喃道:“我的天!居然有人敢在含光君面前说这种话?而且还是我们聂家的人?!还是我家哥哥!!完了完了!这下我要彻底完蛋了。魏兄啊,要不你还是别来找我了,就让我在这自生自灭吧……”

梅长苏不解,“怀桑,只是一句俚语罢了,何至于此?”

聂怀桑悲痛道:“你不懂……”虽然只是一句不雅的俚语,但那也要看是对谁说的,要知道那可是蓝忘机!!!

但梅长苏这一说话,却叫魏无羡注意到了他,“咦?这声音有点耳熟,是上次联系时跟聂兄一起的人之一?”

梅长苏微感诧异:“前次在下不过说了一句话,时隔日久,未曾想魏公子还记得。”好在他很快想起来,两边时间流速不同,他们这边过了一旬,可那边想必时间过去才不久。

梅长苏微笑道:“在下梅长苏。”

聂怀桑接着道:“苏兄可是我的叫救命恩人。魏兄你是不知道,我当时从天上掉下来,刚好就掉在苏兄的马车上,还昏迷了几天才醒,要不是苏兄,恐怕我不等醒来就要喂了野兽了!”

梅长苏笑着打断:“哪有那么夸张。”

“如此,那聂兄你可要好好感谢苏兄一番了。”魏无羡的声音清朗含笑,他对聂怀桑说完后,又对梅长苏自我介绍道:“在下魏婴,魏无羡。”

另一高山堆雪般的声音道:“姑苏蓝氏,蓝忘机。”

梅长苏看了聂怀桑一眼,他觉得,他好像隐约有些明白刚才聂怀桑的反应为何会那么奇怪了。“久闻二位大名,今日终于得以结交,不胜荣幸。”

有聂怀桑在,魏无羡从不担心自己不会扬名,聂怀桑总是有意无意的在所有人面前各种吹捧他,以至于蓝湛和金凌都各种的看不惯他,他们的心理大概就是——我们家的人用得着你去捧?简而言之,就是占有欲和嫉妒心作祟。

虽然习以为常了,不过魏无羡还是有些好奇,在完全陌生的另一个世界里,聂怀桑又会怎样“吹”自己。

魏无羡道:“不知苏兄都听了我的哪些‘大名’?”

“额……别了吧?”聂怀桑试图阻止,要是只有苏兄一人在,那也没啥,可那不还有个老醋坛子在嘛,谁知他会不会记仇……

然而魏无羡和梅长苏都完全忽略了他这句话。

“‘我魏兄长相俊美,当为榜首’,‘我魏兄思绪敏锐、聪明绝顶’,‘我魏兄有很多发明创造’,‘我魏兄学什么都快’,‘我魏兄善良正义、赤子之心’,‘我魏兄武力值天下第一’……”在聂怀桑恨不得捂脸的时候,梅长苏慢悠悠的补上最后一句:“‘我魏兄无所不能!’嗯,大概就这些了吧。”

聂怀桑:“……”救命啊!他好像已经隐隐感觉到通过符咒传来的冷气。

“……”魏无羡因为无语了好一会,才干巴巴道:“聂兄,你这出了一趟远门,也是长进了不少啊。”吹牛都吹出新境界来了,可见是在新世界没有知情人,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聂怀桑讪笑:“呵呵……呵呵……”手上疯狂的摇着扇子。

“啊,还有一句他常说的唔唔……”梅长苏刚起了个头,就被聂怀桑惊恐的扑过来捂住了嘴。

梅长苏无辜的睁大眼睛看他,聂怀桑一阵挤眉弄眼:求你了苏兄!快别说了!

“呵呵,”魏无羡笑眯眯宛如一位慈祥的老母亲一般道:“怀桑啊,捂什么捂,有话就要说出来嘛,我与苏兄刚结识,还有许多话想聊呢,至于咱俩,那以后不有的是机会一起喝酒聊天嘛。”

聂怀桑:“……”

受到无形威胁的聂怀桑悻悻然松开手。

梅长苏理了理衣袖,微笑道:“我听怀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便是‘魏兄十分完美,无处不好,而且……’”他笑睨瑟瑟发抖的聂怀桑一眼,恶趣味的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才说:“而且还有一位天造地设的道侣,两人十分登对且恩爱异常。”

聂怀桑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而对面的人听到这话也笑了,“别的都是他夸张吹牛,但最后这句却是真的,真真儿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魏无羡哈哈大笑道:“我和蓝湛,我们俩就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再没有人能比我们俩更登对了!蓝湛,你说是不是?”

梅长苏隐约听见对面的另一人低低的嗯了一声,他心里涌起一阵难言的感动,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就带出一片融融笑意。

世上多得是情深缘浅或情浅缘深的遗憾与错过,无数的生离死别造就了无数的痴男怨女,于是,数不清的悲剧中那零落稀少的、每一场得以善终的爱情便都值得被铭记,被祝福。

有情人终成眷属,挺好的。

不忍打扰对面的气氛,他声音极轻的轻声道:“恭喜。”

除了他自己和近在咫尺的聂怀桑,再没有任何人听到。

魏无羡笑了一阵后,忽然问起他最开始听到的那句话:“聂兄,你们要去什么地方不能去啊?”

聂怀桑不甚在意道:“皇宫。那里规矩甚多,动不动就要给人治罪,而且守卫森严……不过都是些凡人,应该没什么危险。”

听出他已经做了决定,为了保险起见,魏无羡给他出主意道:“那你用幻身符。”

聂怀桑道:“我上次用了,远处的人是看不出的,但近处就会察觉,而且幻身符不能阻隔声音。”

“这还不简单?你搭配着敛息符一起用呗,我记得你拿走的那些符咒里,应该有敛息符。”魏无羡说完顺口吐槽了一句:“要不是因为你修为实在太低,应付一群凡人哪里还用得着什么符纸?就连那群孩儿们现在都比你强啦!”

聂怀桑:“……”谢谢,大梁第一高手有被伤害到。

梅长苏诧异的看了聂怀桑一眼,原来他说的是实话,在他那个世界,他的确很弱?!梅长苏觉得自己也有被伤害到。

说起这个,聂怀桑就想起自己有个压在心底很久的疑惑,此时正好可以问问。

“魏兄啊,还有个事……我想向你请教一下。”

魏无羡道:“你说。”

聂怀桑摇了摇扇子:“是这样,经过这些时日的查探,我已经能够确定了,这里就是个彻底的凡人世界,虽然有些灵气,但却没有修仙之人,也没有鬼怪邪祟作乱……”

魏无羡和蓝忘机俱是一愣,二人相视一眼,魏无羡想象了一下那样的世界,不由的眉眼弯弯,微笑道:“那不是很好嘛。”没有仙人欺压,也没有邪祟作乱,百姓可以安居乐业,那不是很好吗。

很好?那可未必了。

聂怀桑觉得他魏兄也是太过天真,怎么会以为没有仙人和邪祟百姓就会过得好呢?

有人的地方就难免会有阶级,有纷争,争斗和阴谋从来不会停止,这与有没有仙人和邪祟都无关,因为……这世上最可怕、最黑暗的永远都是人心和欲望啊。

梅长苏不就是这个世界里阴谋下的牺牲品吗!

不过他也没有出言否认。千帆过尽还天真没有什么不好的,聂怀桑自己做不到,所以对能做到这一点的魏无羡,他是既向往又羡慕的,同时也愿意尽自己的一份力去保护他的这份天真纯粹——虽然魏兄自己足够通透,也不需他人的保护。

聂怀桑道:“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啊,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来到这里之后,我的眼睛忽然就能看到怨气了,除了怨气还有另外一种紫气,好像是皇族的气运还是什么?”

梅长苏的眼睛忽然睁大,惊讶的看着聂怀桑的眼睛,可那双眼明亮有神,里面倒映着他自己的影子,并不能看出有何出奇之处。

哪怕是成为被人忌惮的执棋者,聂怀桑也从未觉得自己与旁人有什么不一样——或者,不一样在,他的资质十分、极其、特别的废?

总之,在此前的三十几年里他从未有过这种异于常人的地方,在聂怀桑心里自己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

所以这一遭突然能看见怨气和紫气,聂怀桑并未觉得是自己有了什么天降奇遇,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事一定跟他魏兄扯不开关系。

要知道,在此之前,能用肉眼看到怨气的,也就只有夷陵老祖一人而已!

果然,魏无羡听后没有任何惊奇或是诧异,只是恍然大悟道:“哦~你说那个啊……那是我做来给思追他们玩儿的望气符,让他们夜猎时找出邪祟用的,应该也被你顺手牵羊走后,无意中激发了。”

聂怀桑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这个符篆的价值,可是……你听听!“玩儿的?!”

这像话吗?啊?这像话吗!

夷陵老祖的任何一个新发明,那都是人人趋之若鹜的大宝贝,可惜经常是求而不得。

如今的魏无羡可不是以前那个任他们予取予求的大傻瓜,有了四大世家做后盾,特别是有蓝景仪和金凌这两个超强嘴炮,那些家伙也没胆子要求他义务提供符篆法宝,可就是捧着大把的银子上门去求,那你也得排队啊,还不一定轮得到——这说的还不是魏无羡亲手做的,而是由他传授弟子们的练手之作。

可就在这样僧多粥少的大情况下,有的人——特指蓝思追、蓝景仪。金凌。欧阳子真等人,却可以得到夷陵老祖亲手所画的符纸,还拿来当玩具玩!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当然,聂怀桑没有忘记,他自己也是属于“涝死”那一拨的,所以……魏兄你还是继续这样明目张胆的偏心吧嘻嘻!

魏无羡不知他所想,若有所思道:“不过我原以为它只能看到怨气呢,照你如今所说,它还可以看到别的‘气’?这我倒是要好好试验试验。”

一直沉默旁听的蓝忘机突然道:“聂宗主,气运之事,不可轻传。”

聂怀桑心头突地一跳:“含光君此言何意?”

魏无羡笑道:“天机不可泄露~”听起来好似意味深长,却又似乎只是像他从前逗他一样。

聂怀桑敛眸: “我知道了。”

其实就算蓝忘机不说,聂怀桑自己也对此隐有所感。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石高于堆,流必湍之;行异于人,众必非之。这个道理他素来都懂得,所以他从来都从众,无论心里怎么想,实际上怎么做,但至少在表面上看起来,他都是与所有人站在一起的,是人群中不起眼的一个。

就算他在这个新世界几乎已经是武力第一,但他也从不张扬,又何况是这种神异之事。

当然也不止于此,还有在到了这个世界后才听说的“因果论”,那神仙话本《封神演义》中的种种因果轮回,凡人或许只拿它当个热闹看,可在聂怀桑而言,却着实是看得人心中隐隐发寒,细思极恐。

看看那些妄图干涉皇朝更迭的神仙大能们,无论输赢,最后都落了个什么下场?

纵然他自己那个世界还没有这么明显的因果线,可或许是出于某种小动物的直觉,聂怀桑莫名的对此心存警惕,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先前也并未对梅长苏透露此事。

现在蓝忘机和魏无羡又突然说这话,让聂怀桑不得不怀疑,蓝忘机的修为早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魏兄现在的身体虽然灵力低微,可他的元神异常强大,他们是不是摸到了什么别人未曾触及的领域,知道了某种新的规则?

但此时显然并不是一个探讨此事的好时机,聂怀桑眼睛一转,问:“魏兄啊,每次都只能等你联系我,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有事的时候可以找你?”

“有啊。”

“什么办法?”

“很简单。”魏无羡轻快道:“你修为再高一点就行了。”

聂怀桑:“……”

“咳……”梅长苏忍笑清了清嗓子。

聂怀桑幽怨的瞪着梅长苏,“你笑什么!”

梅长苏又轻咳了一声,“没什么。”我只是终于有点儿相信了你修为的确很低这个事实。

“你还好意思问苏兄为什么笑?当然是因为你不求上进了!”魏无羡笑,“对吧,苏兄?”

“……”

面对聂怀桑虎视眈眈,仿佛他只要说上一个“是”字就要扑上来给他好看的眼神,梅长苏捻了捻衣角,诚恳道:“其实我觉得怀桑已经很厉害了。”

魏无羡附和了一句:“厉害是挺厉害的,但修炼上不上进也是真的。”

“好啦,不逗你了,你的要求呢我也知道了,这个我会想办法的。”魏无羡道:“行了不说了,夜也深了,先这样,聂兄苏兄,回见啊!”

“等等……”聂怀桑下意识想要伸手拉住,结果拉了个空。

魏无羡那是你说让他等他就乖乖等着的人?不可能的事嘛!

他立马就要结束通讯,只在临结束通话前最后提醒了一句:“用之前记得先试试敛息符和幻身符两种符纸叠加起来的效果啊,免得又造成什么意料之外的后果。”

聂怀桑:“……”

他觉得自己被内涵了。

结束通话后和正他的二哥哥亲亲我我的魏无羡完全没有料到,他的这句提醒,给别人留下了多深的心理阴影。

话说,聂怀桑过后果然从一大摞各种用途不明的符篆中找到了几张敛息符,也按照魏无羡所说,提前将两张符纸都激发了试试效果。

在梅长苏眼里,聂怀桑的确是突然就失去了踪影。他伸手往面前摸去,手指却在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感觉到了阻力,梅长苏微微睁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惊奇和兴趣。

其实站在原地根本没动过地方却被骤然袭腰的聂怀桑也瞪大了眼:“……”

聂怀桑连忙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免得毫不知情的某人又误碰到哪里那可就尴尬了。

被塞了一只手的梅长苏也不知到底是不是意识到了什么,他顿了一下后对聂怀桑道:“你试着走动一下看看。”

“好。”聂怀桑应了一声,随即又想到,“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可以。”

“那呼吸呢?”

梅长苏微微凝神听了片刻,摇头。“不能。”但他接着又说:“我听不到,但或许别人可以,毕竟我只是个毫无武力之人。”

聂怀桑道:“那把小飞流叫进来……”

梅长苏松开手,扬声叫了飞流。

“……我跟他玩儿捉迷藏。”

聂怀桑这时才说完后半句,但此刻他的声音已经是从屋子另一个角落里传来,而梅长苏却对他的行动没有任何察觉,在此之后,他也没能再听见聂怀桑的声音。

于是,在某两个无良的大人一主谋一纵容的情况下,毫不知情、毫无防备的小飞流在这一晚,与看不见的“鬼魂”玩了一场碾压式的捉迷藏,这让他幼小的心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摧残和惊吓,从此坚信这世上有鬼怪的存在。

而从这一天开始,捉迷藏这个游戏也彻底成为了小飞流最喜欢的游戏之一,喜爱到在梅长苏出声喊停之后,小飞流还兴致勃勃的到处扑,试图捉住那只“鬼”。

游戏彻底结束后,聂怀桑气喘吁吁的站在一旁听他充满斗志的对梅长苏立志,一定要抓到那只“鬼”!

让孩子受到了惊吓,可是听闻小飞流此言,梅长苏自责和愧疚之余又倍感哭笑不得,只能安慰他世上并没有鬼。

小飞流有些疑惑,不过他素来信任梅长苏,加上那个“鬼”现在好像也不见了,便迟疑着点了点头,在梅长苏的哄劝之下回去睡了。

等人走了,梅长苏环视一圈,屋内仍旧一览无余,完全看不出还有另一个人存在的样子。“怀桑?”

聂怀桑将手搭在梅长苏肩上。“我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撤掉灵力输出。

灵力一截止,符纸的效果也在同时消失,梅长苏闻声看向身侧,入眼的是聂怀桑胸口和腰腹处绣着兽纹的衣裳,梅长苏眸光一动,微微往后仰了一下。

聂怀桑注意到了,他后退一步,整个人再次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梅长苏眼前,然后不动声色的主动告辞:“符篆的效果大概已经试出来了,天色不早,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好。”梅长苏面无异色的微笑颔首。

两人如常的道别,但聂怀桑心里明白,的确是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回到房间的聂怀桑并没有睡下,他将乾坤袋放在桌上,自己坐在桌边等着。然而这一等直等到了窗外天光微明,乾坤袋也没有任何动静。

白等了一晚的聂怀桑疲倦的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莫非是我想多了?”魏兄并没有暗示有事要跟我私下说?

不过他刚这样想完没多久,安静了一整晚的乾坤袋就微微亮了一下,若非聂怀桑一直盯着它,恐怕都不能立刻发现了。

“魏兄。”聂怀桑将小匣子取出来,笑着打了个招呼。“看来咱俩年轻时的默契还算剩了一些。”

“聂兄,”魏无羡没理他的逗趣,低声问:“这么安静,你一个人?”

“是啊,天都快亮了,连公鸡都还没醒,可不就我一个人嘛。”聂怀桑吐槽了一句,可他也知道两边时间流速不同,那边也许只是过了一小会儿,便也仅仅只是吐槽而已。

他道:“所以你也不必特意压低声音。”

魏无羡撇撇嘴,懒洋洋的在塌上打了个滚,道:“嘿~别不知足啦,我要避开蓝湛可不容呢,要不是为了你,我还不愿意折腾呢!”

聂怀桑秒懂,魏无羡低声可能不是为了避免他这边有人听见,而是为了避开蓝忘机?到底会是什么事,竟然还能让魏兄隐瞒蓝忘机?这可就勾起了聂怀桑本就旺盛的好奇心。

不过聂怀桑想起之前魏无羡说完自己要说的就干脆利落的撤了,于是他决定先说他自己想说的。

“魏兄啊,你这个敛息符和幻身符合在一起使用效果很好啊,你有没有多的,可以卖给我们聂家,夜猎时应该会很好用……”

别的不说,要是过去那几年有这个东西,那他用来刺探情报的话……

魏无羡无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多的倒是有,不过要让你失望了,这个符它也就只能糊弄一下凡人,对修士和邪祟都没什么用。”

聂怀桑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说是松了口气。但嘴上却还是问:“这是为什么啊……”

“它的原理是利用自身灵力去扰乱使用者身边一定范围内的灵力场,制造一个简易的随身幻境以达到隐身和敛息的效果……算了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你只要知道它的作用是欺骗人的眼睛和耳朵,但无论是修士还是邪祟,他们都不仅仅是依靠眼睛去看,耳朵去听的……这是常识好吗,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魏无羡想起他做这个符的初衷,其实是给云深不住处的孩儿们捉迷藏玩儿的,至于后来将大一点的孩子们封了灵力也丢在一起玩,用以锻炼他们的观察力和警觉性之类的,那都只是顺便而已,但这话就不必告诉别人知晓了,于是他只是笑着道:“所以你可以放下心了,这符就算流传出去,也不会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不净世去打探消息或是偷功法之类的。”

聂怀桑见试探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心里的石头放下后,反而装傻的笑了两声后顺其自然的换了话题。

“那魏兄你找我是想说什么啊,怎么还这么神神秘秘的?”

魏无羡啧啧两声,一副你不识好人心的语气,“我这么麻烦还不都是为了你……”

聂怀桑:“???”

魏无羡用嬉皮笑脸的模样直截了当的问出严肃的问题,“聂兄,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什么意思?”聂怀桑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弄懵了。

魏无羡倒也没有故作深沉,或是旁敲侧击之类的,直接就问:“聂兄,对这位苏兄……你是怎么想的?”

魏无羡这人,从前不开窍的时候那真是实心的木头,如今开了窍了,却又好像变成了莲藕,心有九窍,先前那会儿聂怀桑只是略有迟疑,他心头一动,就立刻起了一点疑心,于是等大长老走后才会再次联系他,可谁知刚一联通就叫他听到了聂大佬在撒娇……

于是那一点点的疑心当即就被放大了无数倍。

瞬间心领神会的聂怀桑老实道:“说实话,我也不知。”

“不知?”你这行为可不像是“不知”时做的呀。

“嗯。”聂怀桑点了点头,斟酌着慢慢道:“我知道这个人在我心里有些特殊,但我还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对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聂怀桑仔细想了想,“说起来,魏兄,我倒正想问问你,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是怎么发现自己喜欢含光君的?”

魏无羡稀奇的反问:“你不是看了那么多话本,怎么这些竟然还来问我?”

“这话你怎么会好意思来问我?魏兄你自己之前不也是一样!避火图、小话本之类的你难道看得少了?!”聂怀桑理直气壮道:“理论知识再丰富,那我也没有实践过啊。”

“……你说的好有道理。”作为狐朋狗友组中的前车之鉴,被拿来举例的魏无羡无言以对。

“是吧?”得到了认同的聂怀桑接着道:“那些话本上写的那么玄乎,什么一看见他就心跳如鼓,面红耳赤,还对他有什么旖旎绮思之类的,那我完全都没有啊,所以说我就不明白了,我这能算得上是喜欢吗?”

魏无羡想想自己,好像他还没明确的意识到自己喜欢蓝湛的时候,就已经迷迷糊糊的无意识就做了轻薄蓝湛的举动——就是从义城出来的那次醉酒。

还有蓝湛,魏无羡想起自己通过貘香炉看到的某人关于藏书阁的那场梦……

那聂怀桑这完全没有绮思,就……

魏无羡有些迟疑,“呃……这应该……不算吧?”

但他这话说的没什么底气,只因魏无羡自己也并不确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蓝湛的。要知道在那次醉酒轻薄之前,他也的确是坦坦荡荡的,对蓝湛没有动过那种心思啊,可喜欢一个人总不会是刚一喜欢就对对方有那种心思吧?那不还得有个过程呢!

虽然不确定具体是什么时候,但自从得知了《忘羡》这首曲子的名字后,魏无羡就坚定的认为,他喜欢上蓝湛,绝对绝对已经很久的时间了!

——该说这是夷陵老祖不合时宜的胜负欲吗?

魏无羡想了想,觉得就自己这半吊子的水平,还是别误导聂怀桑了吧,于是他道:“我也不知道你这到底算不算,反正你现在是还没搞清楚自己的心思,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说,先把人拴住呗。”聂怀桑想的很明白,准备工作要做好,总归他现在暂时是不想这人离开的,至于以后……喜不喜欢的就再说吧。

否则,万一跟蓝忘机似得,把人弄丢了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对方,那可就后悔都晚了!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啊!“……免得以后后悔。”

魏无羡比了个大拇指:“厉害,是个狼人!”

渣的清清楚楚、清新脱俗!

但是……

就魏无羡这短暂的接触看来,那位苏兄的性子,也不像是任人摆弄的,所以聂怀桑打的这主意究竟能不能成行还是两说……或者,谁是猎物,谁是猎人,都是未定。

就让他浪吧,反正……现在耍的小心眼,都是以后要碰的壁。

聂怀桑还没开口反驳,魏无羡又补上一句:“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在那边也待不久,这些我想不用我多说你自己也都懂的吧?”

聂怀桑明白,这句话或许才是魏无羡此次的重点,他也明白这其中的轻重,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嗯。”

“就算这样你也还是……”

“对!”

魏无羡舒了口气,轻松笑道:“那行,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我就不多嘴了。”

聂怀桑心下有些感动于这位向来心大的友人为自己事情操心:“我……”

他刚开口就被打断了,魏无羡的声音听起来离的远了一些,“哎?蓝湛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蓝忘机:“方才。”

魏无羡:“那刚才我们说话你有没有听到啊?”

蓝忘机:“……”

看来是听到了,聂怀桑默默地捂脸缩小存在感——不过聂怀桑心知,有彼此在身边,这两个人很可能根本都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魏无羡:“听到了多少?”

蓝忘机:“……”

看来不仅听到了,而且还听到的不少。

聂怀桑正准备出个声提醒一下他们结束通讯,免得自己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就先听见魏无羡说起自己,虽然只是提了一句……

“本来这是聂兄的私事,我也只是想提醒他一下,没想着拿来说,这才避开你的。不过既然你都听到了……”魏无羡“啧啧”两声,怪声怪气道:“都说聂兄又软又怂,你现在看看,要是当年你也像他一样,二话不说先把我绑回云深不知处,关在静室里,那咱俩哪儿还用分开这么多年啊,我要是能生孩子,嘿嘿……咱俩的孩子现在都已经可以跟思追和景仪金凌他们一起出去夜猎去了。”

聂怀桑:“……”不是要说我的事?怎么就又扯到你们俩自己身上了?

“魏婴!”蓝忘机低喝一声。

“嗨呀,二哥哥又害臊了?这有什么羞的?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蓝湛你又禁言我?!

接下来的剧情,不用听他都能猜得到,肯定又是少儿不宜,聂怀桑抹了把汗,默默地将小匣子放回乾坤袋里。

而对面的人显然没有忘了他,并且也同样不希望他听见什么,所以聂怀桑的手都还没收回来,乾坤袋上的灵光就已经灭了。

聂怀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以为我很想听似得!

——虽然他也确实挺想听的,他的话本正缺少素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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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宗主他有话要讲50

第二天一早,便有穆王府的车马来接,几位贵公子们越发映证了心中的推测。

但他们纵然担心,虽说也都身份显赫,可皇宫毕竟也不是谁想陪着去就能去的,所以最终还是只有梅长苏一个人上了马车,顺便将飞流托付给萧景睿。

目送着马车走远,萧景睿疑惑道:“聂兄呢?怎么今天一早就没见他?”

飞流抱臂站在他身边,闻言立即道:“抓鬼!”

“什么?”萧景睿和谢弼都惊讶的看向他。

在两人的视线下,小飞流抿了抿唇,严肃道:“有鬼,抓走了。”

原本昨晚小飞流是相信了他苏哥哥“这世上没有鬼”的话,睡了一觉后就将这事忘在脑后了,可奈何他的队友十分之不配合。

今日早晨,三人同桌用早膳,正逢下人来报,说是穆王府派人来接苏先生,梅长苏收拾了一下准备走了,聂怀桑当然也捏着符纸隐身跟上,只是熬夜等了一晚上,今天又早起的聂怀桑睡眠严重不足,还迷迷糊糊的,脑子不太灵光,忘了飞流还在边上——当然这也有飞流存在感实在不高的原因,总之,他就在昨晚“饱受惊吓”的小飞流面前上演了个大变活人……结果还用说吗。

“啊!啊!”小飞流当时就一个猛子蹦了起来,抓着梅长苏的袖子大叫了两声。

迷迷糊糊的聂怀桑被惊的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瞌睡虫也当即被这两声惊叫吓飞了,茫然的揉着眼睛看向激动的指着他的方向的小飞流。“怎么了怎么了?”

然而符纸已经激发,对面的两人根本就没听见他的声音。

飞流往聂怀桑身影消失的地方摸了一下,什么也没摸到,这熟悉的一幕立即让他回忆起了昨夜的经历,拽着梅长苏的袖子高声道:“苏哥哥,鬼!又来了!”

梅长苏:“……”

“没有鬼。”梅长苏安抚的摸摸小孩的头发,“真的没有,不信你再过去摸摸看……”他虽然不知道聂怀桑人在哪儿,但相信他应该懂自己这话的意思。

飞流将那周围一片都齐齐扫过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摸到,聂怀桑果然已经不在附近了。

“桑哥哥?”小飞流疑惑的看向梅长苏。

“桑哥哥刚才用完餐出去了。”

“飞流、没看见。”

“我们飞流没看见啊?可是我看见了呀,”梅长苏心下好笑,哄骗孩子道:“飞流难道不信苏哥哥吗?”

飞流望着他,迟疑的摇了摇头,嘴上却答得很坚定:“信苏哥哥!”

梅长苏还以为自己把孩子哄住了,却不知小飞流心里想的是,鬼把桑哥哥抓走了,飞流看见了,苏哥哥没看见。

知道苏哥哥有事要离开,小飞流决定自己把那只鬼给抓出来给苏哥哥看,顺便救桑哥哥。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不太相信有人能在宁国侯府无声无息的把人抓走,何况要是聂怀桑真的被人抓了,梅长苏刚才怎么可能什么也不说。

想了想聂怀桑平日里逗小飞流的行为,谢弼猜测道:“莫非是聂兄又故意逗飞流,和他玩儿捉迷藏的时候藏起来了?”

“嗯,捉迷藏。”听得半懂不懂的小飞流点了点头,一脸认真:“鬼,飞流,没抓住。”

“……”

这么幼稚的事……

萧景睿和谢弼对视一眼,确认了自己的猜测,看来的确是聂怀桑故意躲起来了。

萧景睿无言半晌方道:“这的确像是聂兄能做出来的事。”

同时,他在心里道:聂兄真是童心未泯啊。

还没彻底走远的马车上,聂怀桑一口茶猛地喷了出来。

梅长苏视线往车帘处扫了一眼,低声问他:“怎么了?”

分明除了被他搭着肩膀的梅长苏之外,并没有人能看见或听见他,但聂怀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凑近梅长苏耳边小声道:“小飞流以为我被‘鬼’抓走了……”边说边忍不住笑了两声。

为了防止被外面的车夫听见,两人的声音都很小,聂怀桑五感敏锐倒没什么妨碍,可梅长苏要听清他说的话,就必须要靠的很近,此时两人头碰着头,聂怀桑说话时口中的热气尽数喷在梅长苏侧脸和耳廓上……

梅长苏面上不动声色,好似全无所觉,广袖下的手却微微一紧,长长的眼睫垂下,遮住了眸中乍起的情绪,只有耳垂上升起些微热度。

虽然只是一点点的变化,可这么近的距离,聂怀桑当然不可能发现不了,仗着梅长苏看不见,他脸上浮起一丝得意之色,又故意哈着气轻笑了两声。

也不知是在笑小飞流,还是在笑梅长苏。

梅长苏:“……”

梅长苏顿了顿,若无其事的偏了偏头,更加小声道:“我还没说你,一大早的怎么又吓唬我们飞流?”

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聂怀桑感受着耳边的吐息,眼神一闪,上身慢悠悠的往后撤开一段距离,只有手还搭在梅长苏肩上,确保两人能顺利的对话。

他手上用了些力,捏着梅长苏的肩,故作委屈又无辜的看着他道:“我哪有吓唬他,那不是还没睡醒吗。”

梅长苏也定定的回视他,两人视线相接,好一阵后,梅长苏才挪开目光,含笑调侃道:“谁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听到这别有意味的一句话,聂怀桑半点也不慌,优哉游哉的轻摇折扇,“不玩闹的时候,自然句句是真。”

梅长苏唇角微动,看了他一眼,一句“你又何时不是在玩闹?”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车行至宫外,换了青罗小轿,聂怀桑便不能再与梅长苏挤在一处,因为就算隐去身形,可人并非是真的消失,轿子里多了一个人的重量,抬轿的宫人是一定会发现的。

聂怀桑跟在轿旁,仗着没人看得见,一双眼四下扫视,他目力好,远远地就看见一队人从另一头的侧廊走过来,看路线,应当与梅长苏的目的地一致。

聂怀桑不由的双目一凝,正在这时,轿子停下,梅长苏从中走出——剩下的路程须得步行,聂怀桑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旁,手搭在梅长苏胳膊上,对他道:“霓凰郡主在前面。”

梅长苏微不可查的颔首,眼角余光在胳膊上扫过一眼。

似有所觉的聂怀桑:“……”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先说好,我没有想要占你便宜啊,只是为了给你提醒罢了!

两队人马在武英殿前碰上,对面除了霓凰郡主之外,当中那个团龙王袍,稚嫩却不失英气的俊朗少年,聂怀桑之前在金陵城闲晃的时候也曾远远看到过,言豫津当时指给他看时介绍过,那是霓凰郡主的弟弟,云南王穆青。

那少年远远地就盯着梅长苏上上下下的看,打量的视线并无恶意,只是满目好奇,走近后脸上也带着笑容,表情很是友善,只是在聂怀桑看来,却总觉得那表情别有意味,但要叫他说却一时说不清。

再看看面露促狭笑意的霓凰郡主和哭笑不得的梅长苏,聂怀桑恍然大悟——这不就是小舅子初见新姐夫的模样吗!

虽然聂怀桑知道此事多半是霓凰郡主故意逗她弟弟玩儿的,可这前未婚夫妻二人此刻相视而笑的样子,叫别人看着倒也不完全像是空穴来风了……

“苏先生今天气色很好啊,”霓凰郡主步态悠然的走过来,“来认识一下,这是舍弟。”

“在下参见穆王爷。”

见梅长苏要行礼,聂怀桑再搭着他的胳膊就有些不便,于是他放开手后退了两步。

腰才一弯,就感觉到胳膊上的力道一轻,梅长苏动作微微一顿,随即被穆青伸手扶住,这位穆王爷满面堆笑,语气殷切:“先生之名,我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风采不凡。”

梅长苏起身之时下意识的往身侧扫了一眼,果然不见聂怀桑的身影了,他垂眼一笑,缓声道:“残病之身,何当谬赞。”

“呦,靖王也到了?”霓凰郡主突然道。

梅长苏回身一看,果然是靖王萧景琰大步走了过来,两人目光略一接触,便彼此滑开。

“为了霓凰的薄面,耽搁靖王的时间了。”霓凰郡主笑道。

靖王不是多言之人,只客气了一句。

听她话语之意,似乎靖王也是受她所邀而来的,梅长苏看着并肩而立的两人,男子伟岸英朗,女子英姿勃勃,不由眼神微凝。

可他还来不及再生出些许忧伤感慨,就见靖王忽然光明正大的将目光移向了自己。

梅长苏:“?”靖王这是要干嘛?不是说好了……

“怎么不见聂公子?”靖王还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就连主动向梅长苏问话,都给人一种强忍着不悦的感觉,惹得霓凰和穆青都好奇的看向他。

梅长苏心头一动,立即明白了萧景琰的打算。

——他二人总不可能毫无交集,以后他的动作多了,也难免会被人看出些什么,与其到那时破绽百出的遮掩,倒不如此刻光明正大的将牵扯摆在所有人眼下,而且那牵扯还不是与梅长苏本人,只是他身边一个“不起眼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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