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从家中芦花鸡清脆的啼鸣中开始。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亮了屋内。
“起床上学了。”乔一成对乔二强说道。
“唔……不要。”乔二强翻了个身，嘴里嘀咕着，“不要起床……让我再睡会嘛。”
“再不起床就要迟到了！”乔一成看着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的弟弟，十分无奈。
乔二强用被子蒙住脑袋，“不听，不听。”
于是，他迷迷糊糊被哥哥拽出了被窝，拎去洗漱。冷水胡乱地拍在脸上，让他的大脑清醒起来。
“那么凶干嘛……不就是赖会床嘛。”他小声嘟囔道。
“嗯？你说什么？”乔一成突然出现在他背后。
乔二强略显心虚地低头：“没什么没什么，哥，我们今天早饭吃啥呀？”
他转身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闻到了米粥的飘香，肚子十分不争气地响了几声。
“一成，二强，来端一下碗。”魏淑英呼唤着两个儿子，“吃完饭再去上学。”
魏淑英昨天在医院休息了一会，晚上就恢复了力气，但仍要养好身子。她今天其实完全可以不早起，但是她想到两个儿子早上要上学，便起了个大早，亲手为儿子做好早饭。
乔二强扒拉着前面的米粥。这可能都不能称之为粥，叫米汤更贴切些。明明已经稀薄到几号捞不到几粒米，可他依然狼吞虎咽，甚至品出了些许甜味。
这种甜味并不明显，不如他偷舔糖罐子时那种扑面而来的甜腻，那种味道很甜，甜得发苦，却也时刻提醒着他，这是他不该触碰的。因为是偷偷吃，他总是吃得很急，又很小心翼翼。
而米汤的甜，则要去细细品尝，入口是寡淡的，就像平铺直叙的生活，冲刷着光阴却留不下些许痕迹。而当你以为只留下满地鸡毛的狼狈时，又会峰回路转，留下丝丝缕缕的甜味在舌尖萦绕。
乔二强灌下这碗热腾腾的米粥，其实也不过才喝了六分饱，却也分外满足。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角，和哥哥一道向妈妈告别，去往学校。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上学路了，却平白无故走出了些许期待，因为他记得昨天他和小月亮约好，今天学校见。
这样的心绪连带着让上学都变成了乐趣，乔二强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他想着，小月亮如果有一天变回小仙子，要飞回月亮上了怎么办？用什么办法可以留下她呢？给她很多很多好吃的行不行呀？
正想着，“咚”的一声，他赶紧捂住额头——“嘶，好疼啊。”乔二强抬头一看，自己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棵树。
前面的乔一成听到动静回头一看，也有了几分无奈，他拨开乔二强的手仔细看了看，没有流血也没有肿起来，只是撞红了一块：“走路看路，小心点，别再冒冒失失的了。”
乔二强疼得龇牙咧嘴，点了点头，却是什么都没听进去，满脑子小月亮小星星。
走到了学校门口，因为乔二强和乔一成不在一个年级，两人就此分开。
乔二强在走向自己班的路上一个劲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身影。
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想得这么投入？”
乔二强转头一看，是姜晚月呀。
“早啊，小月亮！”乔二强挠挠后脑勺，“没想什么啦……”
“哎？你的额头怎么红红的？”姜晚月看着乔二强红了一块儿的额头，“总不会是路上撞到树了吧？”
“怎……怎么会！”乔二强把头扭开，“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
姜晚月看着乔二强从脖子红到耳根的侧脸，“好好好，你不傻。”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傻子什么心事都写在了脸上。
两人并肩走进教室。
第一节课是语文课，语文老师赵老师就是他们的班主任。
对于乔二强来说，语文课是最无聊不过的，无论李老师讲的是什么内容，都变成了催眠曲，让人眼皮打架、昏昏欲睡。
所以，乔二强也是赵老师会特别“关照”的学生，防止他上课开小差睡觉。
不知何时，乔二强只看到好多星星，星星围着一轮明月，绕啊绕，那轮月亮也离他好近好近，他只要伸手，就能拥抱到月亮。
他也这样做了——张开双臂，拥明月入怀。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他就抱到了……
“乔二强！”赵老师拍了拍讲桌，“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嗯？”乔二强恍恍惚惚站起来，“这个……”刚刚他明明在抱月亮，怎么一睁眼是语文课……害得他也没有抱到……他心里莫名委屈起来。
这时，一张纸条出现在他的桌面上，上面的字迹清秀工整，干干净净的。字如其人，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同桌小月亮写的。
乔二强赶紧磕磕巴巴读完了答案，赵老师也没想到这小子还真能回答上来，便让他坐下了。
乔二强转头看向小月亮，眨了眨右眼。那小表情就想狗狗吃到了肉骨头，在向你摇尾巴，“嗷呜”一声。
姜晚月哑然失笑。
下一节是体育课，一下课同学们便像飞鸟一样飞出教室，跑到水泥糊成的操场，尽情享受着自由。
姜晚月的身体不好，别说剧烈运动，就连站在风口都不可以，又怎么能参与体育课。
姜妈妈已经跟老师说明过情况，上体育课的时候，姜晚月便坐在屋檐下休息。
阳光正好，灿烂而温柔的金色光芒撒下来，撒在操场上，博爱地为万事万物镀上一层金边，一切都熠熠生辉。
而在操场的正中央，小家伙们追逐奔跑，踢着一个空瓶子，在这片寸土之上毫不吝惜地挥洒汗水与热血，仿佛一副永远热爱、永远青春、永远不知疲惫的模样。
姜晚月望着那群男孩子中央。
乔二强在人群中间笑得灿烂，胜过朝阳，胜过人间一切快意。此时此刻，他只须放肆奔跑，不用回头等待，也不怕被崎岖绊倒。
那是多么热烈、多么生气的少年模样。
朝阳留情于人间，便每每投下光线去温暖冰封的土地，去融化充溢着隔阂的心。因此阳光不会有任何偏见，不会因为贫穷与富有、健康与残缺而区别对待世人，而是一视同仁，无论是谁都会沐浴在爱与被爱的光辉之中，从不偏袒。
于是她能在无风的地方感受到炽热的暖意，足够驱逐她周身的一切严寒。
姜晚月举起右手，虚虚一握，握出一个空心圆。透过手心，她看见了乔二强在阳光下奔跑的身影，那身影渐渐放大，奔她而来。
乔二强跑到姜晚月面前，逆着光的面容看不真切：“小月亮，你在干什么呀？”
姜晚月笑了笑，阳光点亮了她的双眸，“你把手张开。”
乔二强呆呆地张开手掌。
姜晚月将虚握着的手放进乔二强的手心，又松开手：“我握住了一束阳光，送给你。”
乔二强怔愣地看着手心，又看了看姜晚月，喃喃道：“……阳光？”
“是啊，”姜晚月指着天空，“太阳很好看。”很温暖，很热情，很像你。
乔二强悄悄将手心攥紧，表面上却撅了撅嘴，“太阳有什么好看的，我觉得月亮最好看了，又大又亮。”
“嗯。”姜晚月看着他写满认真的眸子，终究没有告诉他。她听妈妈讲过，月亮的光芒是因为反射了太阳。
看似明朗的月亮终归不过是太阳的附庸，些许的光芒也是借来的恩赐，倘若失去了太阳，月亮便什么也不是。
可庆幸的是，太阳从不吝啬自己的光芒，愿意将温暖分给每一个靠近的人，包括了孤高清寒的月亮。
月亮也因此找到了意义，无论阴晴圆缺都会高悬于天穹，为黑夜中迷路的旅人找到归家的路。
姜晚月回头望了望天上的太阳，陪着乔二强回了教室。
上午的课程在枯燥与无趣中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中午放学。大家都回家吃午饭，下午再回学校。
姜晚月想了想，转头问乔二强：“要去我家吃午饭吗？”
“去……去小月亮家？”乔二强的眼睛亮晶晶的，“我真的可以嘛？”
“当然可以啦。”姜晚月弯了弯眼角，“不过，可要记得和你哥哥说一声，不然他以为你跑哪玩去了呢。”
“没问题！”
乔一成因为不放心这个顽皮的弟弟，也怕他到处乱跑，放学时便会在校门口等他。
这不，一到校门口，乔二强就看到了站得如松般挺直的哥哥，他活蹦乱跳地跑过去：“哥！今天中午我要去小月亮家！”
还没等乔一成开口说些什么，走在乔二强后面的姜晚月开口道：“是我邀请二强去家里做客的。你放心吧。”
乔一成看看姜晚月稚嫩但沉稳的脸，点了点头，把弟弟拽到一旁叮嘱道：“去晚月家，不要给叔叔阿姨添麻烦，收敛一点，记得早点回来。”
乔二强连连点头。
“行了，去吧。”乔一成挥挥手。
看着哥哥离开的背影，乔二强冲背影扮了个鬼脸，“略略略。”
姜晚月扶额：“行啦行啦，我们走吧。”
正午的阳光灼热逼人，照得水泥路都散发着些许热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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