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落梅

莫盈最终还是决定趁下头雪之前回边关，好说歹说，终于说通了元若。同为人子女，挂念父母的心大都相似，元若也阻不了什么。只是唠唠叨叨一大堆，又足足装了五大车棉衣被褥干粮之类，这才忍着难受放人走了。

　　临走之前二人又去乔家吃了碗面，元若非要莫盈答应一定在春闱之前赶回来，否则他就不去科考，改到乔伯这学汤面生意。莫盈为这样没出息的话将人揍了一顿，反客为主道，要是元若此次中不了举，就不许他来家里提亲。就是来了，也会叫父亲拿着棒子给他轰出去。

　　元若应了，折了一朵尚未开放的梅花苞，插在莫盈发间：“这就当是我下聘了，等你回来，我一定求母亲去你家提亲。”

　　元若自打送走了人就一头扎在书房里苦读，除晨昏定省几乎不出房门，哪怕到了除夕守岁也要捧着本书看。

　　年关未过，却从边关传来个不好的消息——仗打起来了。

　　这一仗打得急，京都每天都有快马加鞭的信使来回穿梭，朝中源源不断派遣粮草支援过去，可战况丝毫不见缓和。元若在家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盼着父亲能从朝堂上回来带些新消息，偶尔又抱怨说，定北侯该让人先把莫盈送回来的。

　　两日后，郡主拿了书信给元若看，说莫盈确实被送回来了，只是如今动荡不安，路不好走，并不知道会延误到哪天。只叫元若一心读书，莫要挂念。信中还夹了一朵泛黄的干瘪小花，正是元若亲手插在她发间那枚。

　　元若这才安了心，又埋头苦读去了。

　　似乎是公爷和郡主有意隐瞒消息，元若总觉得打那次以来，再没怎么听过从边关传回来的消息，一问就说还好，不说别的，也全然没有莫盈的消息。

　　某日，京中沸沸扬扬地都在传边关一仗险胜了。

　　元若掐着日子一边算距离科考还有几天，一边盼莫盈怎么还不回来。郡主说，莫盈本是快到了的，但听闻打了胜仗，又折回去接她父亲了，春闱之前未必回得来。

　　元若不信这话，他念着二人临走前的约定，相信莫盈一定能回来。可直到春闱那天，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元若拎着书箱，掌心攥着络子，在考场门口等了好久都没见人。

　　他想，兴许真是路途遥远赶不回来，也许等三日后春闱结束，一出来就能瞧见她了罢。

　　三日后，元若还是没等到人。

　　别家公子都在抱怨考场太冷，题目太难之类的，唯独元若瞧见父母第一句就问：“有盈妹妹的信儿了吗？”

　　郡主和公爷相视一眼，沉吟道：“回家说。”

　　元若的预感越来越不好，一路忐忑，生怕听到什么噩耗，等到了家，他迫不及待拦住郡主，非要问明白不可。

　　郡主一言不发，只回房从一个大木盒里取出一封信来，拿给元若看。

　　信纸上只有四个大字“元若 勿念”，下面还有一处泛黄的污迹，不知道是什么。元若愣了愣，听公爷说：“先前那封给你看的，是我按盈丫头的字迹誊的，这封才是她写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