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羽渡尘的过往（下）

“砰砰砰——”、“砰砰砰——”

第二天一大清早，羽渡尘还蜷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半梦半醒间，忽然听见自家大门被人重重拍响了。

容笙（小跑上前）“来了来了！”

容笙放下做了一半的包子，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拭去残留的面粉，这才小跑上前，打开了家门。

徐管家（没好气）“容笙，你的儿子到底给小姐下了什么迷魂药？”

容笙（一愣）“此话怎讲？”

徐管家“小姐回家之后，跟老爷大吵了一架。老爷顾念着明儿是及笄礼，没有动用家法，她却闹起了绝食，眼泪汪汪地嘟囔着，一定要跟你儿子学剑！”

主君的家事，身为佣人，容笙不便置喙，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必须维护自己的儿子。

容笙（清了清嗓子）“徐管家，昨天晚上，我也和阿尘深谈过一次，他明确表示，自己对云小姐绝无非分之想，只是觉得二人志趣相投，能玩到一块儿罢了！”

徐管家“他真正的想法是什么，并不重要！”

闻言，徐管家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容笙的话。

徐管家“最关键的是，云府千金若与家仆之子暧昧不清、私相授受，会遭人口舌——这是在打老爷的脸，也是在辱没云府的颜面！”

徐管家“所以，老爷和夫人商议之后，决定解雇你！”

说罢，他掏出一袋银钱，递到容笙手里。

徐管家“拿好了！这是你这个月的工钱！夫人念你绣工精湛，礼服做得漂亮，还特意多赏了二十两银子。”

徐管家“从今往后，云府和羽家一别两宽、再无瓜葛！倘若……依旧藕断丝连、欲放不放，老爷绝不会手下留情！”

徐管家“羽家清贫多年，断然经受不起云府的雷霆手段，奉劝令郎识时务一点儿，千万别连累了家人！”

话至末尾，徐管家的声调突然拔高了，微微偏过头，威严的目光绕过容笙，落在门后的某一处，颇具警告之意。

见容笙默然不语，缓缓收起了银子，话也已经带到，他便不再多留，转过身拂袖而去。

羽渡尘“阿娘，你怎么被解雇了？是被我连累的吗？”

迷迷糊糊醒来的羽渡尘，披着外衣走了出来，靠在门扉上，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心头不由得涌起一阵自责。

容笙“阿尘，你都听到了？以后，你再也不能跟云小姐一起玩儿了！”

羽渡尘（哽咽）“管家伯伯的意思是，如果……如果我再跟落落来往，云老爷就不会放过我们家，对吗？”

容笙（点了点头）“不错！”

羽渡尘（双眼含泪，拍着胸脯保证）“好！没问题！虽然……虽然落落像仙女一样吸引着我，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还是阿爹和阿娘！”

自此，二人便彻底断了往来。

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这则桃色新闻，就成为了街坊邻里茶余饭后的谈资，短短两个月之内，便闹得满城风雨。

那段时间，羽渡尘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骂他是“癞蛤蟆”，妄想攀附权贵，却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不仅没泡到“白天鹅”，还把自己摔了个粉身碎骨，活该！

一日课间，羽渡尘因承受不住私塾中的冷嘲热讽，挥起拳头，和那群带头自己的小男生打了一架。

他有武术底子在身上，轻而易举便取胜了，可是，看着那些倒在地上哀嚎的男孩们，心底却没有半点快意。

紧接着，他毅然决然地翘了课，逃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私塾，飞一般跑到街市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村民甲“看哪！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村民乙“竟敢觊觎云府千金？疯了吧？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

村民乙“人之常情！人之常情！穷怕了的人家，就盼望着一朝踏入豪门，坐拥万贯资产，往后的子子孙孙便都好过了！”

……

他一口气跑出了很远，却依旧甩不掉身后魔鬼一般的声音。

羽渡尘（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他在心底呐喊着，整个人如同被架在炭火之上，无论怎么躲避、怎么辩解，都会被一群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口诛笔伐，被迫承受一轮又一轮摧残。

没有人听他解释，他们都只在意自己看到的“事实”。

羽渡尘“呜呜呜……”

泪水夺眶而出，他低低地哭出声来，一个没留神，竟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算命先生“哎呦！”

只听“哐当”一声，一张写着“妙手神算”的白色旗幡摔落在地。

羽渡尘“对不起！对不起！”

羽渡尘连声道歉，连忙蹲下身子，将幡子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递还到来人手上。

那位算命先生，是个年过不惑的清瘦男子，身着道袍，留着长长的山羊胡子，狐狸一般的眼睛里，泛出一道精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羽渡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又道了一声歉，便要转身离开，却被算命先生一把拉了回来。

算命先生（大呼小叫）“哎呀！小公子，你印堂发黑，眉宇间郁气凝结，是厄运缠身、命犯孤煞之象啊！”

羽渡尘“被你说中了！我最近……的确时运不济，颇为烦恼。”

算命先生“贫道有一法子，可保公子平安度过灾祸！”

羽渡尘“多谢您的好意！但我出来得匆忙，未带银钱在身，只怕没这个福气了！”

算命先生“欸！此言差矣！相逢即是缘，这一卦，贫道不收钱！”

羽渡尘（心念一动）“既如此，愿洗耳恭听！”

算命先生听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神神秘秘地从褡裢中掏出一包种子、一本蓝皮小册子，郑重地交到羽渡尘手上。

算命先生“这是紫藤萝花种，将它重在你家院子里，每天晚上，都要在月光之下，对着它念这本册子上的咒语。”

算命先生“待它生根发芽、长出花来，便能吸取公子身上的厄运，随着根须送入地下，为你带来源源不断的福气！”

人倒霉到一定程度，是会迷信的。

羽渡尘听得半信半疑，缓缓伸手接了过来。

说句实话，这个法子是否真的管用，他并不在乎，只当给自己留个念想，只要能撑过这段黑暗的日子，就是最好的！

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想到，这株紫藤萝，居然成了自己一生噩梦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