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择梦麒麟

自流年儿来到九嶷山，不仅打破九嶷山平时清冷，还打破染兮波澜不惊的心境。

　　每当染兮看到流年儿腻歪即墨身边，勾肩搭背讨宠撒娇模样，她眼前都会浮现尘世凡间画面。

　　有个女孩长相十分讨喜，从小到大，她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围在师父身旁，软糯撒娇。

　　女孩不喜佛经，也不喜坐禅打坐敲木鱼，每每做之便会犯困。女孩向往自由，向往高墙厚院外的一切，她想化作飞鸟，带上师父一起，步向红尘繁华。

　　每次说之，师父会笑她心太浮躁，还需修行。女孩却笑师父，来人世间走一遭，不畅快自由一番，亏否？

　　时间过得飞快，软糯可爱的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见过她容貌的人都说，比惑国倾颜的妖姬还更勾人，做不得清心寡欲的尼姑。

　　姑娘不然，为了能留师父身边，每到有人上香之时，就会往脸上涂上灰尘，久而久之，别人便会淡忘她的容貌。

　　直到有一天，敌国部将带兵路过这里，声称要抓几位美貌的女子舒舒心。那时，姑娘最信任的师父，为救全寺人的性命，跪在外面哭求她一天一夜。

　　第二天，姑娘同意了师父的条件，但也要师父应允她一个条件。红罗帐下神圣佛堂，师父含泪褪下道袍，那刻，师父痛恨死姑娘。姑娘出寺庙，头也未回。师父佛堂坐，未去送别。

　　再后来援兵赶到，将敌军赶出国境，听来寺的香客说，早之前有位姑娘深入敌营，杀死带头部将，等援兵赶到时敌军已士气大败，这仗才尽快结束，还一方安宁。

　　没人知道姑娘最终的下场是什么，师父不敢想。不过师父唯一确信的是，姑娘到死也是恨她的，因为自姑娘离开后，师父再也没见过她，包括梦里。

　　想到这里，染兮心中像压块大石头，哀伤不化。历劫归来后，她用两千年的时间来平息内心，可在看到这张脸时，一切都成徒然，也许，喝下孟婆汤的人，该是她。

　　这几日，即墨把择梦练就得很好，凭她现在的修为，可以择听九嶷山灵力低微的小精怪。小精怪的心思很单纯，无非就是修行那点事，即墨听多了自然觉得无趣，于是她把主意打到窝在旁边睡觉的麒麟兽。

　　择梦一曲，万物有声。十指轻挑，一音皆出。麒麟兽睡意美美，睡觉时嘴边还挂笑容，这更激起即墨好奇心，于是窥探之。

　　夜晚肃穆，冷月如霜，一白衣女子持剑舞扬，所到之处划水无波，剑芒激起山河动荡。突然，白衣女子撑剑落地，大吐一口鲜血，然后瘫倒在地，眼皮似抬不抬，随时都会昏厥过去。

　　流年儿从狱寒门浪荡出来，经途赤水山喝水，发现水中掺留黑血水，她心好奇之，于是沿上去瞧，结果就发现躺在礁石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女子全身是血，像无了生机。

　　流年儿将白衣女子从石上抱下来，探了探鼻息，幸亏还有一口气。麒麟兽乃是神兽，麒麟心头血也是弥足珍贵的，有愈伤之疗效。为了救女子，流年儿忍痛取下一碗心头血，让女子喝下。

　　果不其然，女子喝下心头血后，不到一刻钟便恢复神识，睁眼就瞧见一双圆晶晶大眼睛。

　　“仙子姐姐，你醒了。”流年儿脸上带笑，十分好心地问她。

　　女子刚想启齿，但察觉身有异样后，立即推开流年儿。女子这才发现自己身上衣衫尽除，一丝不挂，身边没有可遮蔽的东西！连走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施灵力了。

　　流年儿不解，自己救了她，还为她取暖，这仙子姐姐为何凶巴巴的？见她四处找东西，流年儿才明白，她是在责怪自己脱了她衣服呀。

　　“仙子姐姐，你那件衣服尽是血水，我已经扔入河里了。你浑身冰凉，伤势未愈，身子还很虚弱，万不能轻易动弹。我是麒麟兽，身上最暖和，我为你取暖呀！”

　　流年儿又上前，从背后一把抱住女子，那神情简直就像得逞成功的无赖痞子，关键是她的手也不老实。

　　“你放开！”女子咬牙切齿，眼神极其不友善，低吼。

　　“嘻嘻，你让我放开我就放开呀。”流年儿十分无赖地说，然后低下鼻子四处闻了闻女子，表情津津有味，“仙子姐姐，你好香呀，是薄荷味道吗？”

　　女子气急了，关键是还挣脱不开这无赖，“你若再不放开，我便杀了你！”

　　女子虽还虚弱，可是那怒嗔的眼神一点也不虚弱，凌厉冰冷，浑聚煞气，但流年儿却不怕。见女子在怀中不老实，还捶她胸口，流年儿只好擒住女子双手，将她反压身下。

　　“打不着了吧！”流年儿贴近女子嘴唇，笑嘻嘻得意道。

　　此等做法只会让女子更愤懑，双手被擒举在头顶，她一点也抽不开，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无赖，一刻也不耽误占她的便宜。

　　“仙子姐姐，你真的好香，比师姐身上的竹清香还要好闻，那让我吃一口，作为我救你的酬谢。”流年儿是与女子商量，但女子岂肯。

　　“你敢胡来，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女子低声威胁道，眼中恨意不减。

　　流年儿觉得和她没什么好商量，不顾女子挣扎，直接就是一咬。脖子上传来的疼意，让女子闷哼，她卯足了劲，用极其微弱的灵力，将流年儿甩到一旁。

　　“哎呀！”流年儿猝不及防，后脑勺直接磕在后面石头上，一抹疼痛处，手心有血！

　　流年儿当即跳起来，指着女子又跳又骂，“哼！我好心救你，你却推我！果真如师姐所说，越好看的女子，脾气越冲！我，我不理你了！”

　　流年儿气急败坏要走，结果刚一转身，女子就栽倒原地。流年儿斟酌再三，决定再救一救女子。

　　第二天，当女子发现自己是未着片缕躺在这个陌生无赖怀里一夜时，她杀意猛生，举起手掌就要对还未醒来的流年儿下手。

　　落掌瞬间，流年儿幽幽转醒，一看有人要杀她，她立即清醒，但躲之不及。女子手掌打在流年儿右臂上，害她吃疼。

　　经过一夜，女子稍稍恢复些灵力，她立即变换来一件衣衫，脸色阴鸷冷酷非常，拿起剑就朝流年儿刺来。流年儿猛地一惊，直接吐霹雳火，女子灵力不敌，直接倒地，又吐鲜血。

　　“哼，我不理你了！”流年儿也生气了，恰起腰就走，她边走边在想女子的容貌，似乎在哪见过。

　　流年儿疑心，决定再转回瞧一瞧，此时女子正努力起身，还没站稳，眼前一阵风掠过，又是这去而复返的无赖！

　　女子含恨盯着这人，流年儿绕着她打量一圈，一拍脑袋，终于醒悟！

　　“我说你怎么这么眼熟，原来你是三百年前，栽赃我师姐偷看你洗澡，追到蓬莱揍打我师姐的陌无心！”

　　这下流年儿也动了气，小脸红成一片，直接扬起手施了灵力，将女子甩到赤水里，而她站在礁石上观看女子狼狈样子。

　　“哼，你不是挺能耐的吗，现在我也偷看你洗澡了，你也把我揍打一顿呀！”流年儿站在礁石上叫嚣着。

　　女子从水里冒出头，大口咳嗽，对站在礁石上的流年儿恨意满满，恨不得立即将她杀之后快！她正提剑靠近，谁料又一个火球向她喷来，女子以剑不可挡，只好躲在水里。

　　“哈哈哈，陌无心呀陌无心，想不到你也有今天！”流年儿高兴坏了，以喷火球来戏耍女子。

　　不多会儿，流年儿见女子还未冒头，心中有疑，虽然她讨厌陌无心，但从来没想过让她死呀。女子身有重伤，不会淹死了吧！

　　流年儿如此想，急慌慌下水去捞女子，果然女子重伤加重，昏厥了！流年儿以灵力推她后背，让她吐出一些水，女子刚刚转醒就动手。

　　流年儿抓住她胳膊，表情十分严肃，“陌无心，你揍打我师姐一顿，我也戏耍你一次，咱们扯平了。我救了你两次，也不指望你还情，从此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若你再动我师姐一根手指头，我就…”

　　说到这里，流年儿阴着脸凑近女子，张开嘴巴，露出锋利牙齿，威胁，“咬死你！”

　　女子浑身是水，全身阴凉，墨发也紧贴脸颊滴水，衬着女子脸色，苍白虚弱。流年儿不忍，施法烘干她身上的水，转身离去。

　　“站住！”流年儿没走多远，身后传来冷声，她回头，见女子撑剑站起。

　　女子身披一件白衣，身段玲珑可见，墨发虽凌乱，却遮不住她的美。女子很美，但那双眸子血猩可怕，眉眼之中无一丝温度。

　　女子站在那里，冷冷盯着流年儿，动唇，“我不叫陌无心，我是北冥无恙，若你不杀我，待我伤好之后，定会去麒麟山报今日之耻！”

　　流年儿皱眉，又将女子打量一遍，长相上是与陌无心有些差距，等等！她说她姓氏什么？叫什么？

　　一系列问题变成震撼，然后变成恐惧，流年儿睁大了眼睛，呆呆看着眼前女子，嘴唇颤抖不已。

　　“你，你姓氏北冥，你是冥界之人！冥界第一美人，又美又狠又歹毒，杀了她三位哥哥才得以承袭少尊之位的，北冥无恙，无恙少尊！”

　　女子面如冰刃，冷冷启齿，“你说错了，不是三位，而是五位！”

　　流年儿倒吸凉气，双腿打软，这下见全了天界冥界三大美人，但没想到，自己大限来到。

　　面对逼近来的女子，流年儿大汗突冒，摆手赔笑，“嘿嘿嘿，无恙姐姐，有话好好说，这一切都是误会，谁让你和陌无心长这么像，还有呀，我取了两碗心头血救你，所以，这个，是不是，扯平了…”

　　女子举起剑，寒光闪痛流年儿的眼睛，她想都不想，吐一口火球逃了。这刻，剑落人倒，女子又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