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长辈就那么忾忾地盯着她,也没有看见她的伤口。
反而外公摘了老花镜,苍蛮手臂缓慢地摆了摆,要他们别对小姑娘恶语相加。
小姑娘才多少岁,十七岁,不也是孩子吗,孩子的天性是脆弱。
饭后,年迈的外公又敲了敲她的门,送来一盒创口贴,药香很重,混着老人家房间里点的助眠熏香。
靳知树差点就放纵着性子哭出来,但捏着笔尖的手指紧了许多回都还是闷声忍着。
她从小不是能被人捧着疼着的宝贝娇娇。
颈上的划痕所幸不深,她也不是容易留疤痕的体质,棉签沾了点酒精做好消毒工作后,撕开一片创口贴贴上,沉棕色在皙白皮肤上暂时居住,一下子就很明显。
不能让弟弟发现。
如果要与男朋友视频,也得遮好。她特别担心男朋友生疑。
他一问,她绝对会受不住,会委屈地全盘托出。
小侄女走的时候眼皮都是红肿的,像被虐待的小白兔,经别人怎么哄都没用。
直到姚鹭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蛋。
姚鹭“仰仰别哭啦,下次给你寄一套瓷碗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样的,小姨联系朋友给你做。”
小侄女这才恢复原样,咧开笑脸,娇气地重点了下脑袋,还与笑靥如花的女人拉勾勾。
靳知树背过走廊,肩膀倚在酒柜上,手心一层冷汗,整具身体也颤栗着。
似乎是没有道歉的必要了。
……
小孩儿也许长大就忘了自己还仗着年幼玩心欺负人的事情,但是放在即将成年的小姑娘身上,她忘不掉的。
新年的第一天,她被划伤,还被恶语相对。
她百口莫辩无力反驳,只听见有人在哭,有人在哄,碎碎平安。
悲涩止于倔犟,她委屈难受,失望透了顶,可到最后都没敢掉下一滴眼泪。
拜完年,靳知树去报了一个摄影兴趣班。一半因为兴趣,一半是想得以喘息。
艺术馆坐落在城市中心地带,堵车几十分钟才到。她报了名交好学费就开始学习。
带她的老师是个只比她大两岁的御姐,名叫温时。
开课时没有正式学习,聊了将近一上午靳知树才知道温时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学摄影。太过热爱,又太过叛逆,但不难觉察,她的父母很支持她去追逐梦想。
“小树有没有谈恋爱呢?”
话题突然就变歪了,靳知树不得不感叹于搞艺术的人就是思维活跃,还没有从上一个话题功成身退的小姑娘一抬眼睛就看到对面温时兴冲冲的脸。
一下子脸都红了,没应。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
但是温时好奇心与探知欲倒也不强,摆弄着手中名贵相机,一边笑道。
“看你那么乖,也不可能谈恋爱。”
靳知树感觉耳尖都在发烫,脸兀地烧起来。
顿时找不着北,只能紧张地用指尖一下下刮着拉链。
突然觉得自己过于叛逆了怎么办?
只是听见对面温时又笑了几声,语气很平静。
“不过,现在高中谈恋爱又算得了什么早恋呢?”
“我初中的时候就跟男生一起逃过课,上过网,偷偷告诉你件事,当时在网吧还跟人接吻了,特多人。”
“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少女心炸裂,毕竟在那一年,还算是比较过分出格的事情。”
简直尴尬得想钻进洞里。
小靳同学快害羞到自闭了。
想起之前跟男朋友在夜街上,在图书馆旁边的小巷子,在学校角落,在商厦的卫生间里,甚至在她楼下。
所有事情都做的肆无忌惮又分外出格。
她简直要哭了,脑子里乱乱的却又特别清醒,忽地忆起那天少年把她压在柜子上,俯身问她怎么敢让他进家门。
最终,靳知树在音乐声中得出一个极其离谱的试探性结果。
男朋友是坏,可从没教坏过她。
那她是怎么一次一次培养出叛逆大胆的性子的?
只能是她自己心思歪了,谈恋爱谈到没有一点羞耻心。
小丑竟是她自己!
于是初到艺术馆的这一天,小靳同学只因为温时的一段话就幡然梦醒。
小姑娘还很勇敢地决定了一件事情。
在没有成年之前,她跟男朋友不能再亲密了。
亲密过了头,就是误入爱情的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