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关不知道现在风微折的心里交杂着怎样的情绪,他也不愿意去了解。
林中受潮,冷气横生,时不时的一缕凉风刺得沈长关整个人一颤。
入秋后天气变幻莫测,他记得南名最是怕冷。
雨后那片粉红桃花显得更加娇嫩欲滴,沈长关却没兴趣多留,“小师叔改日送来也可,到时也麻烦您亲自为南名换上。”说罢便走了。
风微折站在风里许久,该滚的人滚了,他却像被风吹走了魂,呆呆的。
沈长关到了南名的房间,为他盖好被子后就忍不住仔细端详起来——睫毛长密,鼻子细直,薄唇微抿……如水般清澈明亮,干净至极。
可就是这么一个外表与内心一样天真无邪的人,却总成为受害者。
那天的记忆犹如烙铁,始终猩红地烙在脑海,久久散不去热。
一只苍蝇大小的小飞虫落到了沈长关的手上,那时他刚练完剑,额前还挂着汗珠。
“长关你快来!”
是南名的声音,说完传声虫便飞走了。
他很默契地明白:南名又调皮了。
哪次下山都会收到南名的求救,所以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沈长关只好识相点每次都去路上接他。渐渐的,这成了他们之间的暗号,沈长关心里是高兴的,与自己喜欢的人有着独特秘密何其幸运。
话说这次他们去了好几天,沈长关想念南名脸上挂着阳光的笑,想念他像个兔子一样蹦蹦跳跳走路的模样,走在去接他们的路上不觉期待起来。
这也是沈长关的疏忽。
到后来便看见南名躺在树下,苍白的脸上没有阳光,更没有笑容,夕阳西下时的余晖也没能把他的脸照得红润起来,也是那时开始,南名再也没醒来,再也没说过话。
撞击他视觉的场景如同洪水猛兽,将他击溃,心脏仿佛被千斤重的石块压着,怎么也喘不过气来——一旁的小师叔竟是安然无恙地坐在他自己撑起的结界里。
南名呢?他冷冷地坐在一旁,为何不救南名?
“小师叔!你在干什么!!!”沈长关发了疯似地朝着风微折怒吼,他并不知道自己当时的面目有多狰狞,他只看见小师叔就那么低着头,也不明白小师叔为何不说话,以及那副委屈的样子是想表达些什么。
沈长关抱着南名离开了,就像刚刚他把风微折丢在冷风中一样,不同的地方只是把茂密的树林换成了桃林。
他后来才明白了,他后来才从几十年的梦中惊醒——小师叔从来就不喜南名,无论他的小师弟如何地明净,如何地善良。
明明会最简便的传音术,南名求了风微折那么久,他却不肯相传;从来不愿与南名一同吃饭,还说什么资质不足不允同桌;南名贪玩,他却生生毁了所有沈长关送给南名的小玩意儿……
如此明目的反对与区别,心中狭隘。
此刻关于风微折的种种不好如同山野中不尽的泉水,通往沈长关的内心深处,为心脏灌满了恨意。
他依旧记得,半个月前南名本着好心为风微折买了一条红色围颈纱,雾沉峰人人都知道钰臣长老那脖子摸不得也看不得,都是穿衣领很高的衣服或围上长巾,如同龙之逆鳞,大家也都识相地没去问过。
想着风微折最喜欢红色,南名送去了一条红色围颈纱,是诚心诚意的。
只听说风微折那天怒了,南名也去戒律堂领了罚。他哭丧着脸撑过了几十戒尺,回来的时候看起来很伤心,无论沈长关如何逗他,他愣是连嘴角也没动一下。
沈长关恨自己没早些看清眼前人,让南名受了那么多委屈,心里更加不甘。
可是师门不会因为沈长关是少主就听信他没有证据的话。
宗主是沈长关的父亲,更是风微折的故交,要怪就怪风某人平日里隐藏得太好,导致整个宗门无人为南名讨回公道。
不过沈长关觉得他们不肯彻查的理由是:南名不过是个外门弟子,微不足道,与作为钰臣长老的风微折相比孰轻孰重?其中道理不言而喻。
最终事情以“二人被不明妖物袭击”结尾,风微折无事了,南名却可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