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聚散不由人（3）

聚散不由人（3）

“厉思思，这样一个人，不正是你所憎恨的吗，为什么还救他？”

“有……用……”厉思思开口回答道，却发现这声音已然不是自己所拥有的了，如同被炭火炙烤了，一般沧桑暗哑，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可怕。

“你的声音……”

厉思思无奈的笑了笑，“这样也好，从此世间就再也没有厉思思，只有淮思风了。”声音依然那么沙哑，在这山洞之中，还有着回音。

此时厉思思的瞳孔又变成了血红色，伸出右手，鲜血般的神力，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手心，这是谷火正在回收山上一丝一缕本属于它的力量。

还有一些神力并未吸收干净的时候，厉思思伸出左手将右手握住，然后收了回来，“够了，留下一些当作赠予这山上生灵的吧，它们没有神力，活不下去的。”

谷火并没有反驳什么，将厉思思瞳孔中的红色渐渐地褪去了。

……

“其实是可以治好的。”

“暂时不必，你帮我救活他，谢了。”

厉思思起身，缓缓向山洞外走去，通体就像烧着了一样难过，她知道这么久的时间已经让朱雀内丹与它本身融为一体了，她现在强行将它挖出来，并且分了一半去救淮清风，这无异于将自己的心掏出来分他一半，他的确是恨着还新丰的，尤其是在他将她关入深阁之中，设下与自己命运相关的禁制的时候，几乎是剥夺了她所有的希望，可是，就在她以为要绝望的时候，又一次看见了他，于是心里又泛出了一点点光亮，不想他死掉，因为这样她就再也不会获得希望了……她估计还是放不下他吧。

至于她为什么会觉得朱雀内丹能将与真龙同归于尽的淮清风救活，这是谷火告诉她的，淮清风也属于火属性，朱雀乃四象中火性最强者，其内丹是上古灵物，在治愈创伤这方面，天下宝物无可及者，玄不疑的妙手定是能够让淮清风起死回生的。

“你这是要去哪里？”谷火问厉思思。

“从此处向东十公里，就是妙手玄机厉家了吧，淮思风，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的祖父了呢。”

厉家。

“老爷，有一个自称是您孙儿的人在门外求见。”

“孙儿？”厉家的老家主仔细看了看殿中，他那几个孙儿皆在坐上，心里正觉得疑惑哪里有多出来一个孙儿，出于谨慎，他带着十几位善战的将士来到了厉家的门外，只见一个身披黑色斗笠的人，体型瘦削，看上去弱不禁风的样子。

“你自称是我孙儿，又不敢以真面目示我？”厉家老家主厉浩然问道。

“祖父，上次见面时，孙儿还是一个孩童，如今有数十年未见，样貌变化巨大，所以是否以真面目示您，似乎意义都不大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你所说的属实呢？”

“您最偏爱的二儿子厉枫眠，我的父亲，您应当是十分想念的吧。”

“枫眠，你敢说你是枫眠的孩子，简直好生大胆！”厉浩然从随行的人手中接过一把权杖，在地上敲了三下，权杖的顶端转动着，飞出的毒针如同骤雨般向厉思思袭来，这样细密的毒真是很难躲过的，当然，厉思思也不曾想着要去躲它，她曾花不少时间去研究厉家的机关暗器，这才发现，她的师父曾经教给她的招式，几乎每一样都是针对厉家的招式，见招拆招。

于是，厉思思将体内的火注入她的剑中，并没有拔剑出鞘，而是借用空气中的水气，凝结出如同流沙般的雪墙，毒针进入其中，或是隐没不见踪迹，或是彻底改变了方向，乱糟糟的向四面八方射去。

这样的招式的确是让厉浩然想起了厉枫眠小时候的模样，他那时正是拿流沙来阻挡这些毒针的。但是厉浩然必须仍然保持谨慎，失去了淮家的靠山，他们一族战力又不是很强，必须谨小慎微的活下去。厉浩然举起他的权杖，对着厉思思，一枚如同弹药般的东西向厉思思飞去，厉思思打算躲闪开来，可那弹药却紧随其后，似乎不击中是不肯罢休的，厉思思伸出右手指指着那个黑乎乎的东西，一道闪电飞速的与之连接起来，接着闪电，如同天罗地网一般与所有的金属类兵器都连接了起来，接着是将除厉浩然以外的所有将士都包围了起来，电闪雷鸣，霎时间，所有的法器都失去了灵力，而那些御者们，更是体会到了一种煎熬的感觉。

“给我停一下！”厉浩然大叫道，然后打算赤手空拳去阻止这场雷电，却被死死的阻挡在外。“住手！”厉浩然又一次大喊。

“这天雷出自我的右手，世间唯一破解之法，只有我的左手，可以隔绝一切法力的利爪。”声音依旧沙哑，听不出半点得意。

厉思思用左手扯开雷电，霎时间，所有阴霾和惨叫都消失了。那些人在确认自己无事之后，却又纷纷的议论起来。

“安静！”厉浩然转头向后方喊着，由于叫喊的次数过多，接连而来的是一串咳嗽声，可这些很快又被人群声给淹没了。他只能拿出手中的权杖，在地上狠狠的敲了又敲，此时似乎整个厉家都地动山摇，那些将士一脸茫然的看着厉浩然，只听他又重复了一遍：“安静”

这厉家的家主，看来是并没有太多威信的。

厉思思有些失望，站在厉浩然孙儿的角度，她的祖父身为家主却是这样的无能，她有些难过，站在淮家里所应当的家主的角度，这样的厉家，她并不知道这是否有依靠的作用。

现在她觉得仅凭说服厉浩然是毫无作用的，她必须说服厉家所有人，支持他。

果然如此。

“你真是枫眠的孩子？”然而在厉浩然脑中，他的枫眠只有一个孩子，那个身为道门之骄傲的兵人淮思风。“那你可是淮思风？”厉浩然又进一步问道。

“恐怕，我现在不希望是了。但我们可以合作。”

“笑话，我一个偌大的厉家需要和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合作？”厉浩然的身后传来一个不屑的声音。

“难道不需要吗？”沙哑的声音在空气中回音久久不绝。

众人面面相觑，突然觉得眼前这身着斗笠，嗓音怪异的青年并不简单。

“你打算怎样合作？”厉浩然问道。

“用厉家的一半兵力和独门法器来换取厉家的地位和安全。”

“你们觉得如何？”厉浩然身为家主，却没有主见的去问身后的将士，这或许也就是厉家所提倡的“民主”吧，这一举动让厉思思对她这位祖父更加不抱有信心了。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一个生的十分强壮的将士喊道。

“考验。”一阵清风拂过，腰间系着的铃铛发出脆响，悦耳动听，这厉思思愈发的不想听到自己的声音了。

“好，要是你没有通过考验，那就算你是真的厉家后人，也得是假的。”那个硕壮的将士回答道，又看了一眼厉浩然。

“召集所有的长老和高手们在门外集合！”厉浩然下达了命令，不一会儿厉家的门口已经聚集了乌泱泱一大片人了。他们飞速的变换着阵型，须臾之间一顶龙头状的阵列排布开来，厉家最为有名的龙头阵，厉思思也是有所耳闻的。

她扶了扶斗笠，尽量让剑光不干扰她的视线，然后拿出自己的那把剑，细细感受着众人的一呼一吸，等到空气中的水汽达到足够饱和的状态时，长剑一挥，周围的土地瞬间干裂了起来，半空中凝聚出一条冰化成的龙，厉家的军队用迅速变换队形，数十位拿着利剑的将士站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厉思思嘴角微微上，吐纳之间，右手中凝聚起一团烈火，刚才还是坚冰的巨龙，恍惚间化作了滚烫的水汽。“上土将！”队伍最前方的人喊着，可没等整个队伍开始变动，水气已撒入整个龙头阵，但作为厉家压轴的本领，自然也是不会那么快土崩瓦解掉的，原本被冲散的战队又迅速将人马补上，进退攻守，看上去又如从前那样完美无缺。

厉思思也看得出来，这阵法中是有人慌了神色的，几番取巧周璇，兴许是能不费太多力气破解镇龙门阵的，但是她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在于叫厉家见识自己的实力，经过数百次的大小战役，她也逐渐明白，唯有强大才能说明一切道理。

“谷火。”

“知道了。”厉思思的瞳孔又瞬间变成了血红色，与此同时，她身旁出现了一个通体金色，有如人模样的半透明的东西，那才是她本体的灵魂，只见她飞快地钻入剑中，斗笠后丹唇微启，“此剑名曰，鸣鸾。”声音清脆悦耳，这分明才是厉思思原本的声音，厉思思的灵魂注入剑后，听到这样的声音，莫名有些感动。

“以自己做为剑灵，你是兵人！”众人惊呼。

天雷滚滚，黄埃散漫，几道火球从天而降，攻势迅猛，顷刻之间，龙头阵便被破解了大半。而厉思思却在此时收手了，瞳色也变得乌黑，只见厉家的老家主眉头舒展开来，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为何收手？”那个壮硕的将士并不理解。

“同气连枝，自当仁爱。”声音又恢复于沙哑的状态。“如何？”

“得英才至此，我厉某又复何求？”听到壮硕的将士说了这样一句话，老家主才展颜大笑，其他众人皆高呼以示欢迎。

“如此，我需要厉家现在的四成兵力以及能工巧匠若干为我赶制兵器，不久后淮思风将带兵起义，一举夺回淮家的政权，帮助厉家稳固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