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聚散不由人（2）

聚散不由人（2）

“三！”

厉思思的脚停了下来。

“放心，伤不了他。”

于是那具躯体又缓步走向了门外，似乎完全不受禁制的影响。

凭着感应，谷火很快就带厉思思来到了凤栖山。

此时她已换上了一袭男装了，高束马尾，又带上一只斗笠，加上厉思思本来的身高也是足够的，看上去倒也像一个瘦弱的男儿郎了。

路上，厉思思看见了不少异兽的残肢断臂，四散的灵气，诉说着伤痛，看来是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厉思思走到一个山洞边，又将自己藏匿起来，但这些并不是她的意志。

“不阻止他们吗？”

“就凭你我现在的实力，能阻止的了吗？”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可以让那条龙说出洪荒时期的真相，我倒要看看你处处护着的淮家的这位家主会怎么选。”

淮清风和玄不疑都进了山洞，厉思思看到他俩的衣衫上都沾着血迹。

“真龙！”

一条很大很大的龙，扭曲着长长的身子，六只脚被铁链捆绑着，龙鳞上贴满了各式各样的封印，头顶的两只角甚至被铁链掰弯了，脸上写满了狰狞与痛苦，上古神话中所遗留下的威严荡然无存，它就如同那狼狈的困兽一般，呼嚎着，挣扎着，等待着救赎或者审判。

玄不疑细细研究着这些封印，可当他手将要触碰到龙鳞之时，忽然全身奇痒难耐，红肿之处翻起一片又一片黑色的龙鳞，霎时间一只巨大的水蛟也出现在了山洞里。

“无用的东西，还要附身在凡人的体内！”那条龙大怒，用尾巴卷起水蛟，一根根筋骨凸起，似乎是要将他甩出凤栖山，可终究也只能将水蛟推在了地上。

水蛟张开血盆大口，发出的却是玄不疑的声音：“不是水蛟附身在我的身上，而是水蛟的全副力量已经为我所用了。”忽然水蛟的声音和行为却又由不得自己控制起来，一个柔和的男生，从同一张血盆大口中发出“上古时期的真相，也该让世人瞧得清楚了，好还我死去的兄弟姐妹一个公道！”

真龙勃然大怒，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竟能使出力量，死死的将水蛟钉在石墙上，石墙上似乎是有不少图腾和绘画。

一颗水滴状的东西，从龙的两角间凝结出来，然后照亮了石墙上的所有图案，凝聚出了一帧帧幻影。

在上古时期，本是龙族与凤族共同统领洪荒，两族在将天地划分为个界时产生了分歧，可恰巧在此时，凤族所掌管的地界出现了难得一遇的洪灾，损失惨重，洪水是从天上倾泻而下的，可天上并不受影响，只是地界一片混乱，按照当时造世主创下的律令，凤族理应受罚，龙族却借此机会大做文章，不仅革去了凤族领袖的仙阶，还翻出不少凤族曾经做出的不恰当的勾当，想要通过这些将凤族赶尽杀绝，经过长达十万年的杀戮，除了投奔真龙的朱雀氏一族，其他族的凤凰也仅剩无几，或逃难或洞藏，总之再不见天日。谷火是龙族口中残存下的余孽之一，它原本只是凤族中一个小小不起眼的存在，掌管着世间各种各样的火，但如今它的职责也被龙族给代替了，谷火本像其他凤凰一样，想着能苟活个几万年，再默默死去，可当它知道造物主的律令已经被修改了，凤族本该无罪，而龙族应当承担所有的罪罚，它觉得他的那些同胞死的很无辜，于是它四处奔走，想联合起那些仍存在于这世间的兄弟姐妹们一起揭露龙族的阴暗面，可是那长达十万年的杀戮已经让它的伙伴害怕写顺服了，再没有一只凤凰，愿意同它一样站出来去反抗，于是它便独自与整个天界叫板，天界承认了当初的误判，可并没有给凤族一个交代，反而，随随便便给它安上了一个罪名，将他打入凡尘永世，进行了不加任何期限的封印，叫它体会人间百味，永远不得返回天界，它知道那时才知道整个天界都是向着龙族的，只因整个人间对龙的支持和崇拜已经到达了盲目的地步。于是它就在这凤栖山中被关了一个又一个十万年，心中是满满的愤恨与幽怨。直到数百年前，贫病交加的淮氏逃难至此，它嗅到了与它同样的屈辱与痛苦，也嗅到了来淮家的一位年轻人的野心——那人正是风淮氏首任家主淮追风，几经辗转周折，谷火和淮追风达成协议，谷火将自己的两成神力赠与淮追风帮助淮家脱离窘境，登峰造极，成为江湖第一大家，淮家历任家主皆可得到这神力的传承，而作为回报，淮教家主需要接受谷火的一半真身，与之融为一体，意识共存，百年之内帮助其重获自由。淮追风当时是答应下来了的，可他回家功成名就声名鼎却之时，他却反了悔，自认为对一个穷凶极恶之徒言而无信，乃是正义之行，这也触怒了谷火，淮追风秉承着自己心中所认为的正义，穷尽后半生加固了，对这只凤凰的封印，可晚年之时，他又心生怅惘，于是将这一段历史原封不动的保存了下来，从此成了有且只有淮家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可这些，虽身为淮家家主，淮清风并不知道。

“所以，淮家的所有体面都是建立在当初的卑鄙与忘恩负义之下的，对吗……”淮清风紧紧握着拳，青筋暴起。

“阿清！”厉思思想要跑上前去

“不可！”谷火在她心里说道，“他已经知道真相了，那么，剩下的就要看他自己的判断。”

厉思思迈出的半步又退了回去。

“我曾以为真龙护佑天下生灵，代表的是绝对的正义，没想到，虚伪的程度完全不亚于小人。”

“历史，真相，可这又能怎样，天下苍生，还不都是尊崇我，祭拜我，将我视为权威？”

“我不会破坏你在苍生心中的高大伟岸，但是——你是不能作为证据而存在的了。”

淮清风表情里是那种要同归于尽的坚决。

一团黑烟讲淮清风和真龙包裹起来，与外界隔绝，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所有人都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当黑烟散去时，只见淮清风倒在了地上，满身的血污。

“阿清！”厉思思终究还是不顾谷火的劝阻跑了去。

淮清风此时气息微弱，怕是危在旦夕了。

“玄不疑！”厉思思挥手将玄不疑解救了下来，“这也是你的计划？”

“不是……”

“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完成一件事情，当时我还没想好，现在想好了。这是一半的朱雀内丹，对他或许有用，我要你把他治好。”厉思思将手伸入自己的体内，将朱雀内丹拔出，引剑，劈成两半，把其中一半递给了玄不疑，又擦了擦自己嘴角的血，将另一半吞了下去，灼热感将她的咽喉和五脏六腑烫的生疼。

也就是那一刻，玄不疑感受到了一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