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死境逢生（2）

死境逢生（2）

淮清风看到这天上的黑云似乎散开了一些，阳光从浓浓的云层中间透射出来一点光芒，给那黑云也镶上了金边，很是好看。

“思思你当真愿意嫁我？”

厉思思没有再言语。

“你可能放得下你心里的那个小书生？”

“他已经不在我心里了。”厉思思言语中有些难以察觉的苍凉。

“没有关系的，你真的忘不掉也没有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一个月一年十年，就算是一辈子，我都可以等你！”淮清风是那样的喜出望外，他觉得此生可以有厉思思在他身旁陪着，就能够十分满足了。

“思思，再给我十日，我会将一切安排好的，你这几日就暂住在我姨母家，好吗？十日之后我就来娶你！”淮清风兴奋地拉住了厉思思的手。

厉思思看着淮清风的手，手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她终究是没有挣脱开。

厉思思便以淮清风未婚妻的身份，在他的姨母家住下了，但除了他姨母府上的人，这消息就再也没有其他人知道。

第三日。

淮清风与金陵陈氏嫡亲的二小姐陈雨茉成婚之事，江湖皆知。除了淮家与陈家的宾客，江湖上稍有些名望的人都被宴请了去，红绸从淮家的大门牵到了百里外陈家的大门，所到之处，锣鼓喧天，张灯结彩，车水马龙足足热闹了三日有余。淮家与陈家冰释闲嫌，共修百年之好，成了名正言顺的亲家，在没有相互看不顺眼的道理。

淮家送上各种奇珍异兽的灵丸，还有几百车的金银细软作为彩礼，陈家也不吝惜的奉上珠宝绸缎，百千随从作为嫁妆。十里红妆，高朋满座，酒林肉池，笙歌不息。铺张华丽之势，让所有中原的姑娘都羡艳不已。

厉思思听着这久久不停的鞭炮声，有些伤神。

“思思小姐。”淮清风的姨母轻轻叩门进入了房间。

“姨母好。”厉思思赶紧站起身来行礼。

她拉厉思思坐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说道：“你莫要怪清儿，他坐在那个位置上，也是由不得自己的，他和陈雨茉之间也只是被家族逼迫而已，甚至认识都不曾认识一面，又谈何感情呢？清儿是喜欢你的，他里里外外为你安排的妥当无比，是何等的上心啊！”

“那他许我的婚事，可是做罢了？”

“这个，我也不知，他这几日忙的连我的口信都没回一个，过几日若是看到他了，我定会叫他给你一个交代的，这件事终究是清儿做的不对，但是，思思你还是莫要怪他。你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孩子，我也很喜欢你，只是姨母希望你能多笑一些，你又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找不到呢？”

厉思思半个月之前一直都是很爱笑的。

淮清风姨母的话，她姑姑也这么说过，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找不到？厉思思还记得当时她说她要找一个能打得过的，可如今看来，天下就只她一个废人，她能打的过谁呢？

“谢谢姨母。”厉思思对她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离开前凉这两年多的光景已经长大不少了。

第八日，淮家与陈家联姻的风光也差不多消散了些。

淮府派人送东西过来了，一个稍年轻一点的穿着红色衣服的长老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几位拉着一车红色箱奁的红衣下人，那个长老徐徐展开红卷，念道：“久久未相见，淮某想念至极，愿卿扫蛾眉，绾云鬓，披红装，两日之后，娶卿为妾。”

那群人将箱奁搬到堂中，又徐徐退了下去，最终离开了。

“妾？”厉思思轻轻叹了一声。“是了，他如今娶了妻，我不就是妾了吗？”

到了第十日，那天淮家派来了八抬的轿撵，四十来人的迎亲队伍。

厉思思穿上姑姑为她做的嫁衣，淮清风的姨母亲自为她梳妆打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带着缀着各种颜色宝石的凤冠，一点降唇，一抹花黄，一袭红装，她头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算得上顶好看的女子。若是姑姑还在世，一定会夸上她好几日的。

可是她出嫁的样子，姑姑再也见不到了。

“思思小姐，婢子已经为你备好了嫁衣，是量身裁的，您这件，得换下来……”

“我就穿这一件，有什么不可以吗？”

“小姐，妾室是不可以穿正红的……”

“哦，这样啊……”厉思思摸了摸那婢子盛上来的嫁衣，又留恋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这件，“那便替我换了吧。”

……

轿撵抬到了淮府的门口，鞭炮声响起，厉思思却觉得有些清冷，前几日，她隔着那十里长街，听到的鞭炮声都要比这热闹，如今到自己出嫁，这声音为何这般冷呢？厉思思想着，若是姑姑还在的话，若是前凉的话，她的喜事，草原上的篝火应该都能烧到天上的星星了吧？

可是她出嫁时，姑姑和前凉都不在了。

这一日淮府上下并没有外来宾客，只是整个淮氏借此机会，聚了一个会而已。

觥筹交错，喧哗过后，杯盘狼藉，来客散去。

对于淮清风刚刚娶妻就纳妾这件事，也只能充当江湖上两三日的闲谈而已。

厉思思被引到侧殿，坐在龙凤榻上，忽然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委屈，若是阿清还在的话，此刻她与他拜了天地，他的眼神一定都不会离开她半寸，一定会向天地起誓掏心掏肺的对她好，敬她爱她，白头偕老。

可是阿清本来就是淮清风。

“思思，对不起，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解释……”淮清风想要上前，就像一个欢欢喜喜的新郎子一样，去挑开厉思思的盖头，可是似乎有股力量牵扯着他，让他是那样的畏缩，“淮家和陈家，自我祖父辈起，关系就一直僵硬的很，此次联姻虽是我的主意，但是实属无奈。思思，无论我之前怎么骗你害你又辜负你，都不要怪我好吗？”

厉思思没有说话，原来淮清风这样卑微的求她挽留她，为的就是叫她不要怪他。

“你好好休息，我还有几份公文要批。”淮清风走出了侧殿，厉思思轻叹一口气，将手中握着的那把刀又收了起来。

其实，淮清风那日从断肠崖回到家中后，心中就有了这样的盘算，他成为家主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拉拢陈家，让陈家为自己提供兵力和粮马，左思右想，几乎所有长老都不约而同的想到了联姻这一条道路，可淮清风不愿意成婚，所以想要另想方法，将这件事一再搁置。如今他是迫不及待的想娶厉思思，可是厉思思若还是六侠之首，那便是淮家的敌人，若是一个无门无第的女子，又有什么资格成为高高在上的淮府少夫人？若想与她共赴白首，那便只有先娶了妻，再纳她为妾，如此顶多被他人说两句闲话而已，他自己反落得个一举两得，于是他娶了陈雨茉，棒打了陈雨茉和陈鹿鸣的鸳鸯，也辜负了厉思思的幻想。

厉思思嫁他，其实是想借着他目前的这份深情，在他毫无防备时，断送掉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