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芳草萋萋三月天，和风暖阳，柳絮飘飞，似雪一般。突然，花儿散了，绿叶凋零，柳絮当真化作飞雪铺了整个天地。

叶轻离在窗前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叶瑾娘进来的时候也见怪不怪，她知道这个小主子的性情淡漠，多数时间都愿意一个人呆着，所以放下了糕点茶水，就轻轻走开了。

叶轻离，叶瑾娘，都是来自淮南叶家，淮南叶家，近些年已经不怎么为外人道了，因为叶家实在不算什么名门望族，如果有少数的人记得它，就是叶家最后出现在朝堂上的叶川。

叶川，为人正直，忠诚不二，可惜没有遇到一个好的君主，因多次劝谏耽于玩乐的君主被厌弃，满腔抱负难以施展，最后在京中郁郁而终。

李得昀回京，其女李则宁也随之回京，叶轻离看着窗外，想起那个女孩子，她当年对她的印象并不多，只记得是个颇负盛名的才女，似乎与当年还是仪王的齐焱有过一段情，不知道他们父女的到来，会把这潭水搅得如何。

叶轻离走到桌子旁，拿起一个荔枝落座，慢慢地吃掉荔枝吐下核。有些事情，总会一点点剥去外衣吞掉果肉露出最后的真相来，她只要耐心地等着就可以了。

叶轻离“鞍王？”

叶瑾娘“是，原本今日庐从之事若是没有像李得昀所说，今日他是非要辞官不可了，陛下甚至为了他不惜下罪己诏，但在最后程若鱼带来了庐从最新消息，算是挽回败局，只是没想到仇子梁还有鞍王这步棋，算是把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陛下为了保全鞍王，只能答应了。”

叶轻离听着，攥紧了拳头，拂去了桌面上所有东西，以此发泄怒气。

叶轻离“同是凤子龙孙，齐焱隐忍布局，珖王城府高深，先帝也是步步谨慎，怎么会出了个鞍王这样懦弱之徒。”

叶瑾娘“他再不堪用，也是陛下的兄弟，是陛下的软肋，这一局，仇子梁可是大获全胜了。”

叶轻离冷静下来，开始分析局势，

叶轻离“鞍王之前被救，定然是被妥善安置了，如今却落到仇子梁手里，只能说明内部出了问题。”

叶瑾娘“您是说，有人背叛了陛下，投靠了仇子梁。”

叶轻离“未必是投靠仇子梁，但是有那么一个人的忠心值得斟酌。”

叶瑾娘“此事的关窍在鞍王，要不要我去探一探他？”

叶轻离“不，我亲自去，我要去见一见这个鞍王，看一看他一直以来是真傻，还是在装疯卖傻。”

叶瑾娘“将棋营戒备森严，今日之事一出，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盯着他，您要小心。”

叶轻离“我会的。”

今日初七，月色并不明朗，又正值深秋，湖边的风甚大，吹得叶轻离衣衫“飒飒”作响，她隐在树影里，辨明了方向，一路往鞍王的卧房疾奔而去。

叶轻离轻功卓绝，身法轻灵，以叶轻离的身手自是不难避开，一路奔向后院。

将棋营后院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暗哨也不少，叶轻离心中平静，灵觉越发敏锐，几起几跃之间避开各处暗哨，看见仇烟织拿着什么东西往一处去，便跟在她后面，随后飞身伏在了她进去屋子的房顶之上，果然是鞍王的卧房，将棋营邸建筑巍峨坚固，瓦梁也非一般官家民居可比，隔着瓦梁，一般人或者听不清屋中之人所言，叶轻离内功修为已臻一流高手，听觉眼力都十分敏锐，她侧耳伏听，卧房中的谈话便清晰地传进了耳中。

仇烟织拿一个蝈蝈就把鞍王的嘴给撬开了，叶轻离心中不禁冷笑。

鞍王“是程尚宫。”

程若鱼“不可能！”

原来是程若鱼，她先前躲在屋里，叶轻离也没有发现她，如今自己就现身了，如此这般沉不住气，也不堪大用。

叶轻离看见程若鱼离开后，没有急着跟着她，她知道程若鱼要去哪里，她也知道程若鱼还会回来，所以她只要盯好仇烟织就可以了。

鞍王“她会剜皇兄的心吗？”

鞍王的话再次吸引了仇烟织的注意，叶轻离也是。

仇烟织“什么？”

鞍王“程尚宫说，她这把刀，是专门用来剜皇兄的心的。”

仇烟织吃惊，叶轻离也十分震撼，甚至差点没有稳住气息，叶轻离不想再听下去了，她隐藏到树影间，等待仇烟织出来，跟着她去卧房，过了很久，程若鱼回来了，叶轻离再次伏身房檐，听完她们的谈话，便飞身离开。

三月的夜晚，冷风如刀。

原来——这就是全部的答案。

叶轻离站在皇城之上，看着齐焱的卧房灯火绰绰，笑得苍白无力，在火光中显得有些狰狞，随后她不管不顾地飞身过去。

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清冽的，冷凝似玉。

那音色美极，喜怒难辨，掩尽一切情与思，仿佛高山绝壁间牵出了一派流丽，在禾雀风中徐徐荡染开。

随意得近乎冷漠的语调，轻描淡写，

齐焱“谁？”

入眼是一扇大屏风，分列梅兰竹菊四君子，笔墨淡染，画工精细。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儿，夹杂一丝冷冽的香，出奇得好闻，并不浓郁，浅浅薄薄，是他常用的龙涎熏香。

叶轻离绕过屏风，站到齐焱面前。

身着黑色衣裙的妙曼女子优雅而生，肌肤白皙如雪，柔顺的青丝，被一根简单的玉钗随意地束缚着，反而透着一丝妩媚。

不得不说，叶轻离的确是一个十分貌美的女人。典型的南方人，长着一张精致小巧的瓜子脸，她有细长的眉，像三月的柳，还有一双妩媚动人的桃花眼，挺直的鼻骨在双眼的位置有轻微起伏，唇小而薄，线条柔软却细腻。

尽管面色苍白，仍旧美艳不可方物。

齐焱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齐焱“你怎么会？”

叶轻离跑过去抱住了齐焱，恨不得将他揉入骨血。

叶轻离“阿焱，阿焱……”

齐焱有些莫名，还是回抱住叶轻离。

齐焱“离儿，我在。”

叶轻离松开齐焱，正视他的眼睛，有些艰难地开口，

叶轻离“阿焱，你喜欢程若鱼吗？”

齐焱倏尔笑了，有些调侃地说，

齐焱“离儿是吃醋了吗？”

叶轻离“喜欢吗？”

叶轻离有些急切，上前一步郑重地问，齐焱看见她这副紧张的神色，也严肃起来，握住叶轻离的手，

齐焱“我喜欢离儿，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只喜欢离儿。”

叶轻离“那你信任程若鱼吗？认为她是真正的愿意永远站在你这一边的？”

叶轻离反握住齐焱的手，有些用力，齐焱的脸色变了，他明白了今日叶轻离不是因为小女儿没有安全感来找他安慰自己的，很有可能是他想错了，或者说，今日需要安慰的不是叶轻离，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