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风云（153）

“东华少爷，大人请您过去。”

在客房朦胧小寐的东华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打开房门，安家齐垂手站在一边，军装上还是一身风尘，看样子是刚刚从圣皇宫折返。

“这么快就回来了。”东华舒舒眉梢，算算时间，自己沐浴更衣后也不过才睡了两三个小时，一身疲累只去了小半，真有些很不情愿离开床铺。

“大人把公务带回来处理。”想到圣皇宫一派劫后余生的凄惨，安家齐在心里叹气。

东华点了点头：“是在书房吗？”

“是。”

傅晓澜负着手欣赏着墙上的山水大轴，却是面沉似水。东华站在他身后两米处，也不开口，目光落在一边的书架。两人似乎在较着劲比试沉默，书房中的空气以加速度步向低气压。

沉默，再沉默……傅晓澜终于开口：“我很失望。”

“……”

“我一直以为你是能顾全大局，无时无刻保持冷静的孩子，才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你却弄出这样的纰漏。”

“昊辰副旗准那边没有问题，就是没有纰漏。”

傅晓澜挑眉：“你对昊辰了解多少？你对他的危险性又了解多少？你就这么说。”

“他今天没有站在张雁回一方。”

傅晓澜冷哼，转身从桌上抽出一叠纸扔给东华：“你只是想得这么简单？帝都军校的返攻辰正时刻就已条件成熟，他为什么要拖到辰时过半；回援圣都军驻兵营在巳时前就可以到达，他为什么近午时才出现。不错，潜入张雁回一党是我下的命令，不过要控制他这样的人需要冒多大风险，你知道吗？我把半个帝都的命运压在你身上，你却一走了之！”

东华瞟过那叠资料，并没细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认为昊辰副旗准会在这个时候脱轨，他不笨。事实也是这样。”

“事后谁都可以这么说，我需要的是万无一失。”傅晓澜的声音提高，凌厉的气势让平常人腿软。

东华不示弱的回视，脊背挺得笔直：“子巍有危险，我不能置之不理。昊辰的威胁只是猜测，亲王府已经千钧一发，我别无选择。”

傅晓澜冷笑：“不用跟我走偏锋，带了你十四年，你想什么我会不知道？如果昊辰和亲王府两边都是千钧一发，你又会选哪里？”

“亲王府。”东华没有一丝犹豫。

傅晓澜气得跳脚。

东华的语气还是波澜不惊：“不用把两样完全不等重的事情放在一起比较。您抚养我这么多年，应该明白的。”

“什么不等重，那是半个帝都！”

“对我来说，亲王府最重要。”

“你……”傅晓澜原地兜了两个圈子，“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我关你禁闭。”

“等子巍醒过来，我自己去禁闭室报到。”

“你……你……”傅晓澜觉得自己在这几分钟内就夭寿了十年，开始痛心疾首的懊悔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带这个小克星回家来养。一旦认准了什么，就是死不回头的那种，大发脾气后，把自己气得吐血，他却只当清风过耳，风清云淡。

不过傅晓澜毕竟是执政三十余年的三公之首，心火窜起也很快的压制下去，话锋一转，开始开辟新的战局：“不管怎么说，你这次罔顾军令，擅自行动，一定要有处罚，否则不能服众。”

“我知道。”东华的口气也松了下来。

“你私自行动有过，救驾有功，功过相抵，这次论功行赏中不升不降，仍是副旗准军衔，你服不服？”

“遵命。”

“还有，正式拨给你御林军军中的军权，从此以后脱离文职，要为国建功，知不知道？”

东华犹豫了一下，点头：“是。”

傅晓澜吐一口气，眼中有抹达成目的的轻松一闪而过：“那好，你可以走了，后天去兵部报到。”

“是。”

东华转身离开，握住书房的门把手时，傅晓澜的声音又传过来：“东华。”

东华停步。

“站在私人立场上，谢谢你保护殿下。”

东华不回头：“我不是为了别人才保护子巍。”

推开门，回廊上的窗开着，暖暖的阳光与清爽的风一同扑面。东华微微甩头，华丽的银发舞成一道夺目的灿烂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