砺剑长空（47）

或许是不够兴奋，或许是敌人太狡猾，当斩荒再一次开炮时，银色战机竟从下面溜了过去，反倒让在后面掩护的昊辰一下子冲到了前面。

事实上，当他连续把两架银灰色敌机击落到深谷里时，从战斗一开始胸中郁积的愤懑终于一倾而出，也许让那是他和昊辰差点自残双双沉落的地方。不管怎么样，他们算是死里逃生了一回，面对后来的西陵战机，斩荒大脑兴奋度明显不如前，冲到前面的昊辰在审视过眼前的情势后，与他互换攻防，利用阳光隐蔽减慢速度切半径，直插正向太阳左转弯逃离战场的敌机群，在一分钟内连续击毁三架西陵机，并下令截住逃亡敌机，将所有上战场的西陵飞行员全部围歼在瑾山上空。

瑾山的上空烟火依然，浓烈的硝烟杂夹着血腥的气息，一次次将太阳掩埋，漫天如蜂潮般的飞机渐渐稀少，最后只有几条幽长的尾迹留在空中，寂寥而清凄。

苍天在上，它冷冷地看着所谓的胜利者振臂高呼，一个个血肉之躯葬身火海，冷冷地看着人类自残的闹剧，以及他们的呼号呐喊欢笑哭泣。历史记住的永远都是胜利者，因为它需要所谓强者来推动。青山河谷记住的是战败者，因为它们见证了年轻的生命化作片片血红点点星辰，孤魂野鬼般游荡在阴郁的山涧，朝朝不见日，岁岁不知春。

瑾山之战中，西陵空军的重点主力被全部摧毁，基本上再没有大规模出击的可能，从此大虞空军牢牢掌握了制空权，并牵制住了西陵的地面进攻，战势陡然改变。

战后，大虞一方在死亡谷找到了两架飞机残骸，从飞行帽、手枪、飞行执照和不锈钢证章上，证实两人就是西陵空军的王牌澹台烬和行止，计上先前殒命的东方青苍，西陵空军引以为豪的三大王牌飞行员，在此次战役中全部阵亡，无疑是对西陵人的最大打击，各报纸媒体纷纷宣称“这是西陵有史以来最绝望的一场战争”，而国内对执政府不满的呼声越来越高，更增加了在野党的政治筹码，直接导致了十几日后影响西陵全国的政变。

第二中队除了墨冰外，其余人都安全返回，创造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奇迹。

第三中队的笙萧默和葛生都没有死，在飞机坠地前一刻幸运地跳机逃生。满身伤痕的笙萧默昏迷几天后，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原来我还活着”，接着跟守在一旁的斩荒聊了大半天，包括战争结束后就去做一个流浪艺人，为在战争中失去亲人的孤苦老人和孩子吹笛子，虽然他可能下半生都在轮椅上度过；也包括半带调侃地笑斩荒，“跟昊辰配合很合拍，以后应该跟他编在一组才对”。对此，斩荒只是不置可否地皱皱眉头，笑得很苦。

昊辰和斩荒是同时拖着疲惫的身体，驾驶战机回到机场的。下飞机后，昊辰面向斩荒一声不吭，而斩荒在对视沉默许久后，终于撇开目光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冷漠，转身大步跨出去。

昊辰自嘲地笑了笑，落日中挺直背板，向斩荒相反的方向迈开步伐，越走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