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桃言(4)

祝佰皓要走了，初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如晴天霹雳，浑身脱力，手里紧紧攥着祝佰皓留下的纸条，那是一封离别信。

但是她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不想失去祝佰皓，也不能失去，他不会那么狠心的，就这样离开了她。

要离开这里只有一个地方，既然是去仙都，那只有一个地方，港口。小港口的面积不大，每次运输都十分麻烦，祝佰皓还走不了。

要去找他，或许他有苦衷呢？或许…这是个玩笑什么的……？

初桃一路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港口，当看到那熟悉的高挑背影时，初桃不顾一切的超人影拥了过去，初桃觉得她把她这辈子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拥抱祝佰皓了，拥抱这个她第一次全身心爱上的男人。

去爱祝佰皓，爱一只在天边随时会飞走的白鸟，现在已经用了初桃所有的精力了，她不能再去经受什么打击了。

“佰皓，你这是要抛下我离开吗？”初桃无助的声音在祝佰皓身后传来，带着颤抖的哭腔。

祝佰皓一言不发，初桃慌了，“佰皓，我不期盼你能留下，或者为我做什么，我想要一个承诺……一个，你祝佰皓不愧于良心的承诺。”

“我不知道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但是，给我留一席之地好吗？我不是胡闹，至少……至少好好道别好吗？不要这样一言不发的就离开我…”

祝佰皓叹了口气，把身前初桃的手抓在手里，“好吧，今晚回去道别宴，明早我就要离开了。”

初桃十分惊喜，蹦蹦跳跳的牵着祝佰皓的手离开了。

初桃摆好了宴，一家人都给祝佰皓致了送别词。

宴散后，二老都去休息了，院子里只剩下收拾卫生的初桃和守在一旁的祝佰皓。

二人形成一种诡异的默契，谁也不说话，但又心照不宣的都有着脱口而出的话语。

终究是初桃先开口了：“佰皓，你一定要离开吗？”

“嗯，我不能待太久，不然被发现就不好了。”祝佰皓回答。

“佰皓，若按理说，许配给你的小姐一定是非富即贵，肯定不是我这种寻常百姓家的姑娘能比的，为什么……想要逃婚呢？”

祝佰皓微微迟疑了一下回答：“其实我们都没见过面，突然要成亲，我受不了。一时冲动就跑出来了，父亲自小管的严，若是被抓回去了，免不了脱层皮。”

初桃看着脆弱的祝佰皓，就像梅枝上的初雪一般，脆弱而美好，就好像随便抖一抖就会消失一样。

她没忍住，走过去将祝佰皓的头拥进怀里，像是想把他那伤心的视线留在她的心中，好让他不再伤心。

祝佰皓顺势搂上初桃的腰，微微用力，二人就紧紧的拥在了一起。

“我的父亲十分严苛，我的母亲啊……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最坚强的女人，但是她还是没能坚持下来，逃离了我父亲，用死亡……”

初桃心头一跳，她不由得想起自己之前着急的想让他承认她的身份，现在想想，多么愚蠢的想法，这样可是伤了佰皓的心啊。

“对不起，我不知道……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我一直在这等你。”

祝佰皓摇摇头(蹭了蹭)：“不，我现在已经不会因为那种事而哭了。现在我遇见了你，是我最幸运的事，阿桃，你愿意……一直陪着我吗？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愿意等我吗？”

初桃知道这话意味着什么，她欣喜若狂，轻轻的亲吻了祝佰皓的额头，而祝佰皓则更为主动，他抱起初桃，朝初桃的房间走去。

初桃从惊愕到抗拒再到顺从，沦陷。

第二天祝佰皓也没走，因为他没能起来，错过了唯一艘前往仙都的船，下一次来，就是半个月后了。

这半个月期间，初桃和祝佰皓过着夫妻般的生活。

但时间是无情的，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祝佰皓不得不离开了，这次初桃没有过多的挽留，初桃把自己的嫁妆——两幅镯子，一只发簪，还有一块绣着桃花的方帕。

祝佰皓走了，却没再回来过。

初桃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向仙都写信，没有回信。

初桃母亲病重无钱医治，初桃向仙都写信，还是没有回信。

初桃父亲受不了邻里的嚼舌根，在郁闷和气愤中匆匆离开了人世。她依然给仙都写信，依然石沉大海。

初桃顶着大肚子，慢慢悠悠的走上之前他们一起踩过药材的山崖边。这次她不急，家中没有急着吃饭的老人，而自己，也没有什么准备的必要。

这次初桃没给祝佰皓写信，而是提前写好一封信给了佟姐姐。

摇摇晃晃的粉色身影，就如破碎的风铃，在狂风的洗礼下，在大雨滂沱中，摇摇欲坠却又牢牢的挂在高大的枯桃树上。

佟姐姐难以接受，她急急忙忙的回到家乡，看到了初桃满是污泥的脸，和严重变形的身体。

祝佰皓，佟姐姐咬牙切齿的反复咀嚼这个名字。回到家乡时，佟姐姐也刚刚有了身孕，本来她想着姐妹二人异体同心，可谁知却变成了阴阳两隔。

佟姐姐挺着大肚子给初桃办后事，又挺着大肚子给初桃报官，又在报官无果后四处奔波寻人。

可这就像是一条鱼在大海里翻滚水花，即使小鱼竭尽全力，但对于大鱼来说，这都难以被别人知道，大海亦是那么认为。

最后软软的小团子被佟姐姐抱在怀里时，佟姐姐的心沉了下来，无力感和释然感都化在泪里，不受控制的打湿了孩子的襁褓。

初桃最后终于还是孤身一人的睡在了枯死的老桃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