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蜀听闻【六】

一个月的光景犹如白驹过隙一般，不过眨眼时分就消失不见，更像是那时光化作细细流沙，无论怎样拼命的握住，都会从指缝中渗出。

　　“程鑫，文哥来看你了。”刘耀文手中提着一盒削好的水果，进入病房前一秒，就隐去了满脸的担忧。

　　若不是那始终紧锁的眉头不小心泄露了主人真实的情绪，单凭这胜过暖阳的浅笑，也能抚慰丁程鑫的心。

　　四天前，刘耀文一人外出摄影，因为拍到了满意的照片想急于回家和那人分享，本来一个小时的路程硬生生被缩减为四十分钟左右。

　　谁知，刚好走到门前，便看见了丁程鑫，或许是迫切想见的人就站在眼前，他的面容渐渐荡起一层涟漪。

　　“耀文哥我……”话音未落，丁程鑫便直直昏倒外地。

　　突然发生的事件令刘耀文错愕不及，整个人呆滞两三秒才跑去将丁程鑫扶起搂入怀中。

　　可是任凭他怎样呼唤，怀中之人都没有半点儿回应。

　　“快，送医院！”不知是谁经过门口，情急之中脱口而出。

　　刘耀文听得那人所言，直接将丁程鑫打横抱起飞速赶往医院。

　　“程鑫！”

　　“程鑫，你坚持住啊！”

　　“程鑫，我们马上就到了！”

　　“程鑫，你不要吓耀文哥啊！”

　　喊到最后连声音都颤抖得厉害，嗓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哽住一般，可是他又不敢停下，他怕，他怕他一旦停下叫他的名字，那人就会在某一个瞬间消失不见。

　　医院，医院怎么这么远？平时不是很快就到了吗？再快点！再快点啊！！！

　　等到丁程鑫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刘耀文才察觉到自己不仅声音抖得厉害，连双手也止不住颤抖，薄薄的一层白t被冷汗浸湿了一大半，就连双眼中透露出的神情都是那般的无助。

　　就好像……好像什么东西正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逐渐消失在时光的某一个点。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手术室上的灯才熄灭，听到门锁打开的声响，刘耀文立刻上前。

　　丁程鑫戴着氧气面罩，静静沉睡着，被三两个护士推出。

　　病床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枕头，雪白的被褥深深刺痛了丁程鑫的双眼，只因那昏迷中的少年，毫无血色的脸颊似乎比那床单被套还要苍白几分，就连嘴唇也无半抹浅红。

　　“病人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明日之前要是能醒过来便是最好。”白色大褂的医生摘下口罩，细心嘱咐。

　　不过，什么叫明日前醒来便最好，那要是，醒不过来呢？

　　刘耀文没有问，也不敢问，提着热水壶去热水供应室打了一壶水便回病房去了。

　　病床上躺着的人，也就是昨日还和他在湖畔绯依亭中谈笑风生的人，也就是在他讲述大千世界的繁华之时能听得满眼向往的人，也就是他出外摄影会一直坐在庭院中等他回来的人，此刻毫无生息的躺在病床上，只能靠氧气罩维持呼吸。

　　亦是不知何故，此情此景犹如千万把利刃刺入刘耀文的心房。

　　他…明明只是弟弟而已！为何会像即将失去挚爱一般心中疼痛难忍？

　　额头上渗出的汗珠顺着刘耀文的侧脸滑落，沾湿了衣襟，好似无法呼吸。

　　待着疼痛感逐渐缓解，刘耀文这才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那种窒息一样的疼痛，可千万不要再来了啊。

　　整整一天，病床上的人丝毫没有要苏醒过来的迹象，丁伯父因为年纪大了不宜长时间留在医院，便被刘耀文找人送回去了。

　　随着夜幕的降临，偌大一个病房格外安静…

　　“程鑫，快点醒来吧！医生说只要今晚醒过来你就可以好了，等你好了耀文哥就带你去重庆，咱们去观音桥逛街去洪崖洞看夜景，去歌乐山上看星星，你想去哪儿，耀文哥都陪你。”

　　刘耀文轻轻揭开氧气罩，用沾湿过的棉签快速擦拭着丁程鑫有些许干裂的嘴唇，动作轻柔到他自己都未曾发觉。

　　面罩被重新盖上，刘耀文坐回病床前的椅子上，呆呆地看着眼前之人。

　　只见丁程鑫的睫毛好似轻微扇动两三下，即使是细微的动作，还是被刘耀文捕捉到了。

　　兴许是想着眼前这人快要醒来了，刘耀文霎时间只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即将喷涌而出，就像彩虹的故事中为了拯救自己恋人生命的，从地下喷涌而出的那一柱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