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酒（三）

青莲叹了口气，伸手去拿酒杯，动作一顿。

酒杯是空的。

她扭头扫了玲珑一眼。

玲珑没动，低声劝道:

玲珑小姐，您真的不能再喝了……

玲珑您平时不常饮酒，再喝下去，真的会醉的。

青莲就这么点酒，哪里就醉了……

青莲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这时的她还只是个天真无知的小姑娘，一共也没喝过几次酒，确实有喝醉的风险。

她自嘲地笑了。

她的酒量，是在逃出京城后一点点练出来的。

丈夫突然死去，京城狼烟四起，她怀里还抱着尚在襁褓中、大燕真正的继承人，未来拨乱反正的唯一希望，换做神经稍微纤弱一点的女子已经崩溃到痛哭流涕，哀叹命运不公。

她同样经历着朝不保夕的恐慌，死亡的惊惧，可她在人前还得装出从容不迫的样子，她得稳定军心。三叔手下的人听命于她，保她性命，可她要的，却是她的儿子重新坐上那把龙椅。

只有到了夜晚，她才能稍微松下紧绷的心弦，在寂静无人的小院，对月独酌。

她从那时开始有了饮酒的习惯。

后来，她杀回了京城，把儿子扶上了王位，入主慈宁宫为太后。但浅酌两杯的习惯却保留了下来。不只是因为朝廷上波澜诡谲的局势，也为了她曾经走过的这条路……

这样的果酒，她再喝两壶也不会醉。

但……

看着玲珑严肃的神情，青莲浅浅笑了笑，放下了酒盏:

青莲好，我听你的，不喝就是了。

玲珑这才松了口气，笑了起来，想起青莲到现在还没夹什么菜，低声道:

玲珑今天厨房做了牛肉羹，我给小姐盛一碗可好？

青莲点头，一本正经地说:

青莲牛肉吃了长力气，甚好。

玲珑无奈一笑。她也真是搞不懂自家小姐到底怎么想的，人家的闺秀钻研的是琴棋书画，自家小姐却把一颗心全扑在习武练箭上，怎么劝都没用，那一双嫩白的纤纤玉手都磨出茧子了……

算了，小姐的事，她也管不得，了不起回去督促着让小姐记得涂护手的药膏……

玲珑一边嘀咕着，一边给青莲盛了满满一碗牛肉羹。

玲珑对了，小姐。

玲珑看着自家小姐心满意足的样子，仿佛不经意地提起:

玲珑世子殿下似乎刚才想叫小姐出去呢……

青莲把手伸进身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端着的香汤里净手，不置一词。

……

夜晚凉风习习。

风里隐隐带着清甜的花香，耳边响着“沙沙”的低吟，漫天星斗璀璨，与廊檐下挂着的灯盏交相辉映。

可在这夏夜里，齐王世子站在廊檐下，俊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再等一会儿……或许她只是吃的慢呢？刚才看见她的时候，她似乎都还没怎么吃东西……

想到刚才看见的那张面若桃花的笑颜，苏睿心里微微漾起了涟漪，嘴角也悄然带上了笑意。

什么都没吃，就一直喝酒，似乎对身体不好……一会儿莲妹妹出来，可得好好劝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