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武

习武到底有没有用？又有什么用？

青衣青柔几人显然不能理解，就算是除了青莲，对自己要求最严格的青岚，也觉得青莲对自己实在太苛刻了。

然而青莲知道，习武看似是可有可无的小事，但关键时刻，却可能救她一命。

她永远忘不了琳琅为掩护她从叛军的包围中逃走，身中数箭的场面。

如果……如果她再强一点，不需要琳琅保护，或许，那场大劫去后，她也不会孑孓一人……

所以，她一定要专心习武。

再苦再累又如何？总好过大难临头时的束手无策……

青莲抿了抿唇，眯眼校准，然后松手。这次，射出的白羽箭离靶心肉眼可见地近了许多。

周围的姐妹似乎感受到了一丝严肃的气氛，连青梅都不再说话，满脸认真地看着青莲张弓搭箭。这一次，总算中了靶心。

青莲徐徐呼出一口气。

远远站着的琳琅急忙走过来，给青莲递上手帕，帮她擦去额上的汗珠。

孟夫子满脸宽慰，笑道:

孟夫子四小姐进步神速，实在令人欣慰。

女子臂力不如男子，这是天生的。青莲的几个堂哥都是从二十步练起，她却是从十步，用的还是特制的小一号弓箭。

尽管如此，青柔青岚等人还在三十步外练箭时，青莲却已能在五十步外张弓，还有这般准头，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了。

青莲多谢夫子夸赞。

青莲平静地回道。孟夫子连连点头，家世优越，天资出众，关键是还肯下苦工，这样的好孩子上哪找去？

青莲知道，是时候趁势提出自己的请求了。

青莲我这点微末技艺，不过是花架子，看着好看，却无甚大用处。我知夫子精善箭术，只是不曾用心请教。请问夫子是否愿意教导我？

说着，她郑重地行了一礼，像是正式要拜师的样子。

孟夫子一愣，顿时手足无措:

孟夫子四小姐快快请起。若小姐愿学，我自然倾囊相授。只是习武辛苦……

四小姐不过一时兴起，等她冷静下来，是否还会对习武抱有这样的热忱？

还有她那双手，纤细柔嫩，是闺阁女子用来描字绣花的手，怎么可以因为拉弓磨出老茧？

青莲只要能学好武艺，我不怕辛苦。

青莲淡淡地开口道，语气笃定从容。不等孟夫子再度开口相劝，她又补充道:

青莲母亲和祖母要是问起来，责任俱由我一力承担。

孟夫子把涌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看着青莲那双清亮的眼眸，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这位四小姐，似乎是动真格的……

罢了，罢了，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好推辞的？

孟夫子好!从今日起，请四小姐每日再多半个时辰练武!

青莲我保证服从夫子的安排!

青莲灿烂地笑了笑。

其他几个姐妹只当青莲是在说笑，直到孟夫子宣布课业结束后，青莲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她们才明白，青四小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青衣何必呢……

青衣自己也不清楚这是自己第几次说出这句话。

青柔四妹，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青柔满脸惊愕。青莲笑着点头，“嗯”了一声，她摇头叹息，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们的世界，只在内宅后院。每日读书习字、下棋练琴才是风雅之事，等及笄以后，议定了亲事，还要学习算账掌家的种种琐事。

箭术武艺虽可强身健体，但也没必要看的这么重吧？

闹不清这位四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劝也劝不动她，众人只好纷纷离开。

现在，只剩下她和孟夫子两人了。

青莲深吸一口气。

青莲夫子，还请多指教!

……

青莲精疲力尽地从习武场走出，香汗淋漓，浑身乏力，只有那一双眼睛尤自神采奕奕，仿佛藏着无边的光彩。

习武，累的是身体，但这是她改变未来命运的一个重要尝试，心里却是亢奋不已。

不过，饿了倒也是真的啊……

玲珑在她练到一半的时候就过来了。她看见青莲满脸疲色，又听说这样的训练还要持续小半个时辰，赶忙回去拿了干净的毛巾，算着时候过来。

玲珑小姐，您辛苦了。

玲珑心疼地开口。她没有仗着关系亲近，劝青莲放弃习武，甚至没有问青莲突然决意习武的原因。

这不是她的性格会去做的事。她的性格，决定她只会去尽她的责任，那就是侍候好小姐，把小姐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至于小姐的决定，只要不算太过荒唐，她不会插手。

但这显然不是琳琅的性格。

琳琅气乎乎地开口了:

琳琅小姐!保护小姐是奴婢的责任，小姐是信不过奴婢吗？

青莲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了笑。

青莲傻琳琅，我怎么会信不过你？

面对这个忠心耿耿又有点一根筋的贴身丫鬟，青莲感到好笑和无奈的同时，也感受到了温馨。琳琅早已不只是她的丫鬟，更是她的姐妹，是她不能抛弃的人。她耐心地说:

青莲只是，如果我自己也有一点武艺在身，你的工作不是会更轻松一点吗？

琳琅咬着唇想了一会儿，用力地摇了摇头。

琳琅如果奴婢保护不好小姐，那就是奴婢的失职，怎么可以让小姐受苦？

琳琅习武很苦的!小姐金枝玉叶，怎么可以……

青莲有什么不可以的？

青莲打断了琳琅的话，温和地笑了笑。

青莲我和你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你吃得这苦我就吃不得？你就这么看不起你家小姐吗？

青莲故作严厉，琳琅被她这似是认真似是打趣的态度唬的一愣，竟不知怎么继续下去了。

玲珑笑吟吟地看着，开口提醒道:

玲珑小姐，夫人和太夫人那边，怎么交代？

青莲皱了皱眉，无奈一叹。

青莲只好我自己去说，你们不用担心。

青莲玲珑，天色晚了，晚饭预备下了吗？

玲珑神色窘迫，低声道:

玲珑小姐，我们不知道您会回来得这么晚，晚饭虽然用热水温着，恐怕口感没那么好了……

青莲这样吗？

青莲想了一想，

青莲你做主把那些给几个丫头分了吧。

青莲正好，我们出去走走，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