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要看最低处（2）

盛如兰和明兰身影亲密的共步女眷座次，察觉到齐衡如炬的眼神，盛如兰倒是视若无睹，明兰年幼也不愿横生枝节。

素衣短褙的明兰脸色微异的隐匿身形，正坐到余家大姐儿余嫣然的身前，贰人兴致阑珊的闲聊不已，仿佛要抒尽终生的愿景。

盛如兰与余家大姐儿素不相识，便自告往外与自家大娘子作陪，谁知齐衡趁盛如兰踱步不前，执意拦截了盛如兰的脚步。

“齐小公爷……寻我何事？”

“五妹妹，我听闻你于夏初，风寒久居不散，我便请母亲从家中取了些伤寒的膏药，还请你看在明兰的份上……勿要就此回绝。”

看在……明兰的份上？

“小公爷，我是盛家的嫡女儿，断不能轻易受国公府的恩惠，若是此刻受之以礼，我的兄弟姊妹――哪怕是父母亲族的清誉，都要被汴京风言风语所困扰……”

“到时，你可愿冒着被世家唾弃的危险……替我和六妹妹解围呢？齐衡――齐元若。”

“五……如兰，你就这般不信我？还是……”齐衡满怀期许明眸微黯片片叹息，眼帘似垂似泪掩饰失意，“还是你压根就觉得我是个见利忘义之人？”

“姑娘，此处……暂无别家的公子小姐途经。”

盛如兰重生以来，喜鹊早已知晓自家姑娘极为顾忌之事，颇具眼力的提醒盛如兰此处静僻无人，二人可不拘身段。

盛如兰垂眸犹疑的轻顾，只见齐衡因而微红的脸颊，愈发心情复杂难以拒绝。

“不是，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太稀奇了，六妹妹……心悦你多时，你不应让她每日患得患失，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我……也很惋惜。”

盛如兰前世懵懂无知，虽说会瞻仰齐衡这般博闻强识，玉树临风的谦谦君子。

可官家如今年老体衰，朝堂剧变风云诡谲，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乃至祖母在家中，都要压低了盛府的门路，才肯说话。

盛家与齐国公府的门第天差地别，别说是自幼受教于勇毅侯府独女门下的盛明兰，就是嫡出的华兰姐姐小上几岁，恐怕于齐衡这样的独苗苗都没那么匹配。

盛如兰原本井水无波的神容思及此处，竟没来由的心尖一颤，顿觉此意贻笑大方更令她清醒，抬首凝视齐衡少年轻狂不吝真诚的模样，心中却犹待如何委婉拒绝。

我或许……不该如此固执，可……

可依盛家这几次升迁，就算大姐儿盛华兰此刻待字闺中，身为一个五品官员之女，也是高攀了他们齐国公府的门楣，她一个不幸重生回来的作古老人，又何必嫁去齐国公府自讨苦吃。

何况小六……是和她一脉所出的姊妹，怎么能此刻掺和进齐国公府……那豺狼虎豹之窝中？

况且盛如兰和明兰如今在府中，也排不上父亲心中可以嫁入高门显贵的名号，母亲就是求神拜佛，气得发疯吐血，也要经盛墨兰在梁六郎那儿的修行圆满后，她方能议亲。

况且，平宁郡主上辈子可是亲力亲为，为齐国公府的小公爷择了一位猖狂至极，又是县主出身的大娘子，同样瞧不起这些与盛家一般的――毫无根基的清流门第。

这辈子，就算盛家满门有幸得了官家的赏识恩赐，平宁郡主恐怕也不会松口让她当儿媳。

如此弊大于利的想来，盛如兰下定决心故作深沉，转身轻挥葱白罗衫，回眸间隐余愧意却仍装腔作势道：

“齐小公爷不必如此倔强，你若是喜欢我六妹妹……我身为姊妹，自然不会谋生抢夺之心。”

“五妹妹，你不明白我的心……”

齐衡恍若醉玉颓山突兀清明，意志坚定却犹欲言又止，盛如兰故作冷酷决绝的平揖作辞，素为娇柔如春的容貌久未冰意缓颜，银灰流苏摇曳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