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宅邸的书房里,檀香袅袅。服部平藏听完儿子服部平次的叙述,指尖在棋盘上轻轻拨动着一枚黑子,半晌才抬眼:“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想让父亲亲自去一趟远山家。”服部平次站得笔直,目光恳切,“告诉远山叔叔,服部家从未怀疑过他们,婚事也绝不会因流言而动摇。”
服部平藏看着儿子眼里的执拗,忽然笑了:“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在意那个丫头。”服部平藏放下棋子,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大阪城的方向,“远山的顾虑,我其实很懂。他不是不信我们,是怕和叶受委屈。这世上,最护女儿的,永远是父亲。”
服部平次抿了抿唇:“那……”
“明日我会去。”服部平藏转过身,语气沉稳,“但平次,你要记住,婚姻不是靠两家主君一句话就能安稳的。往后若真有风波,要护着和叶的人,终究是你。”
服部平次心头一热,重重点头:“是父亲,我明白!”
次日清晨,大阪的天空终于放晴。服部平藏亲自登门时,远山银司郎正在庭院里侍弄那株老梅。看到服部平藏穿着正式的武士服站在廊下,他手里的洒水壶顿了顿。
“平藏?”
“远山。”服部平藏走上前,语气坦诚,“前几日之事,是我考虑不周,让你还有和叶受委屈了。”他递过一份文书,“这是服部家历代家臣的联名书,都愿为远山家作保,若再有流言,便是与整个服部家为敌。”
远山银司郎接过文书,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上面密密麻麻的朱印,像一颗颗沉甸甸的定心丸。他望着服部平藏坦荡的眼神,心里那点残存的犹豫,渐渐被暖意融化。
“你这又是何必……平藏。”
“不为别的。”服部平藏打断他,目光落在不远处廊下偷偷张望的远山和叶身上,又转回来看着远山银司郎,“只因为平次那小子认定了和叶,也因为,作为挚友,我信你远山银司郎的为人。”
两个在大阪政坛摸爬滚打多年的男人,此刻没有多余的寒暄,却在彼此的眼神里读懂了默契。远山银司郎将文书收好,忽然笑了:“中午留下吃饭吧,让和叶做平次那小子最爱吃的茶泡饭。”
廊下的远山和叶听到这话,脸颊瞬间红了,转身想跑,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
“和叶。”
是平次。他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那方绣好的手拭,阳光落在他身上,将发梢染成浅金色。
“这个,我很喜欢。”他走上前,将手拭递还给她,却在她伸手去接时,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之前的事,让你担心了。”
远山和叶的心跳骤然加速,手腕上传来的温度烫得她想缩手,却又舍不得。她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吟:“没、没有……”
“国末家的事,”服部平次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你……”
“我没答应。”远山和叶猛地抬头,眼里的慌乱还没褪去,却透着坚定,“我只想留在大阪。”
服部平次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阳光洒满的湖面。他松开手,指尖却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掌心,留下一阵酥麻的痒。
“那就好,和叶。我也不想让你去江户(东京)。”
不远处的客厅里,远山银司郎看着庭院中相视而笑的两个年轻人,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服部平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哎,远山。”服部平藏忽然道,“国末家那边,你打算怎么回?”
远山银司郎放下茶杯,语气平静:“我会亲自去江户(东京)一趟。”他顿了顿,眼里带着父亲独有的温柔,“告诉国末家主国末松,小女和叶心有所属,远山家虽不敢与大冈家为敌,却也不能委屈了女儿。”
服部平藏挑眉:“你不怕大冈家再找麻烦?”
远山银司郎坦诚说道,“虽然大冈家不会很快收手,但是有些事,比安稳更重要。”远山银司郎看向庭院里那个正被服部平次逗得脸红的女儿远山和叶,“比如孩子们的心意。”
几日后,国末家收到了远山家的回信,措辞礼貌却坚定。国末照明站在江户(东京)的樱花树下,看着信上“心有所属”四个字,轻轻叹了口气,将信纸折好放进袖袋。
“少爷,真的就这么算了吗?”侍从宫泽直桂问道。
“算了。”国末照明笑了笑,眼里带着释然,“小时候总抢她的鲷鱼烧,现在该让她选自己喜欢的了。”他转身往回走,阳光透过樱花瓣落在他身上,“大阪的风,终究还是更适合她。”
而京都的大冈宅邸里,大冈红叶看着侍女松冈奈子带回的消息,将手中的紫阳花狠狠掷在地上。花瓣散落一地,像她碎裂的执念。
“小姐……”
“闭嘴!松冈。”大冈红叶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倔强,“我不会就这么认输的,这一切终究还是无法挽回了。”
可这一次,连她自己都知道,这句话说得有多无力。服部家的态度鲜明,远山家的心意已决,她那些精心策划的计谋,终究没能挡住两颗紧紧靠近的心。
大阪的樱花又开了一季,粉白的花瓣落在远山宅邸的庭院里,像一层柔软的雪。远山和叶坐在廊下,给服部平次的新刀鞘绣着樱花纹,服部平次则坐在她身边,假装看兵法书,眼神却总忍不住往她手上瞟。
“你在看什么?平次少主。”远山和叶嗔道,脸颊绯红。
“看你绣得慢。”服部平次挑眉,伸手想抢过刀鞘,却被远山和叶拍开。
“不许碰,还没绣好呢!平次少主。”
远山银司郎站在走廊尽头,看着这一幕,却悄悄退了回去。他知道,未来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这两个孩子能像现在这样,握紧彼此的手,就没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