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溜

月光被云层压的一点儿都不剩，街道的路灯随意搭在窗沿。

狗叫声此起彼伏，隔壁楼的暴躁大叔忍不住开窗破口大骂，有的狗主人听的心里直犯恶心，又心惊胆战。

躺在沙发上瞳孔涣散的人儿本打算融入漆黑一片的夜空中，想象自己就从此消失，充满人性的嘶吼硬生生把她拽回来，甚至还蹙起了细长的眉毛。她抬眼瞧着，果不其然，她还活着，也是，十几岁的孩子怎么能靠呼吸和发呆就原地死去呢。

散发披肩，黏糊糊的沾着点什么，她伸手狂躁的捋顺头发，凑近鼻尖去闻，酒精发酵的味道扑面而来。

赵小棠甩手，作恶心状，转身拖沓地板去了洗手间。

沾着水渍的镜子映出她的脸，右眼眶下方青紫，鼻翼也被鼻血染上了些许的红。赵小棠用手心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过了一会儿有温水滑落。

赵小棠还是洗澡吧……

淡黄色的大理石地板砖上留着几滴酒渍，赵小棠打开热水，花洒淋下水滴，水珠沿着地板纹路聚集在酒渍周围。她伸出脚趾反复磨蹭刚才扎眼的红酒渍，心里想着赶快从他身边离开，早走一天是一天。

第二天清晨

赵小棠贴好了绷带，在眼眶附近全部遮住，对着镜子比了个火影结印的姿势，从镜子的反射看到墙上自己爱不释手的火影忍者的海报，露出两排白牙。

墙上的挂钟提示她时间到了，该上学了。

赵小棠起身，拽起书包推开门。沙发上倒着个酩酊大醉的人儿。

赵小棠哎，给我点儿钱

沙发上蒙着毛巾被的胡茬大汉嘴里哼唧着什么，长却粗壮的手指使劲蹭着口袋，半天才薅出来已经掉皮的盗版牌子钱包，红票子的一角露在外面。

赵父拿走……滚……

赵小棠算是我欠你的

赵小棠以后还你

赵小棠一甩手，钱包重新扔到男人身上，几张钱票粘在一起，酒渍牢固在上面，赵小棠小心扯开纸钱，红色和绿色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出门前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印在她户口本上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

赵小棠切

马丁靴一脚踏出去，边走边后悔，手放到口袋里反复摩挲才发现，钱的另一面和裤子粘连到一起，等会儿付早餐费用的时候都拿不出手给老板。

常去的早餐店在工作日难得还有空位置，她坐下来招招手，对老板说老样子。憨厚的老板笑出褶子，从台子后面直接端出豆浆和油条外带一个双面煎的荷包蛋。

老板哝哟早给您备好了

赵小棠嘿嘿，还是老板了解我

赵小棠谢谢您嘞

赵小棠抱拳，实际还带着点心虚，一只手抓起油条往嘴里送，另一只手揪着口袋，试图把粘在一起的钱和裤子分开。

虞书欣小棠？

虞书欣你也来这儿吃饭

这声音赵小棠绝对耳熟，自己在的学校很少有年轻老师，带了赵小棠两年的老师调走了，新来的小老师语调高，说是上海考过来的。

本来赵小棠合计她这糙汉子性格可能把南方小老师气哭，可见了第一面，赵小棠连说话都不大声了，从小到大的发小天天抓着这件事儿损她。

赵小棠虞老师…好

赵小棠慌忙起身，大腿撞上桌面案板，豆浆碗一晃洒出来一些，塑料凳子也被她推出去几米远倒在地上。

虞书欣勾起手指耐心的把凳子推回原位，看着她慌忙的样子忍俊不禁

虞书欣噗

虞书欣干嘛，我很可怕嘛？

赵小棠不是不是

赵小棠不是这样的

虞书欣嘿你这儿小孩，脸还红了

赵小棠你…老师来这儿干嘛

虞书欣吃早饭咯

虞书欣我平时都是自己做饭的，结果今天家里停电了……我也没有准备面包什么的

虞书欣说到这儿气的脸颊鼓起来，把包摔在桌子上，指着自己房子的方向说道

赵小棠卡在嘴边的油条不知道该不该咽下去，趁着虞书欣自顾自生气赶忙嚼了两下又吞了进去。虞书欣扫过她的桌子问她吃完了吗，赵小棠摇头，虞书欣不外的坐下，指着赵小棠和老板客气的说早餐和她一样。

虞书欣付钱了吗？

赵小棠没……

赵小棠和钱一样陷入窘迫，话粘在嘴唇上，钱粘在裤子里，她怀疑那个人是不是往自己钱上吐口香糖了，粘得这么死。即使看出虞书欣的意图她也只能尴尬摇头，虞书欣也没在意眼前人因为要强涨红的脸，直接从包里拿出钱，递给老板。

赵小棠蹭的一下站起来，迅速咽下嘴里的食物，把终于从口袋拽下来的钱压在碗下

赵小棠老师我先走了，上学要迟到了

赵小棠老师再见

说完便飞也似的逃走了，虞书欣望着这个背影不自觉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