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年前，我和傅清明在桥上目睹了那场事故，受害人当场死亡，致使她落水的丈夫在一旁见死不救。

我们和施以援手的行人们配合了警察的调查。那时我还以为有视频的存在，判决结果很快就能出来，那段时间每天都留意着新闻。一直到我逐渐接受这件事——毕竟不是所有的死亡案件都能上新闻。

没想到小半年后，我才在新闻中看到了这个案件的判决结果：被告人龙某明知被害人王某不会游泳，在王某被推落至河中后，未在第一时间施救，构成了故意杀人罪，但属于情节较轻。是的，即使龙某在致使妻子溺水后，悠闲地在一旁边踱步边吸烟，眼睁睁地看着妻子在水中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气力一点点流失，他依然属于“情节较轻”。

此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当然不了解怎么依法判罚。只是，我们普通人朴素的法制观念里，都是“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既然龙某已经被确认为故意杀人罪，那么即使他不够死刑，难道无期徒刑或十年以上的刑期算多吗？

那么龙某故意杀人的刑期判了多久呢？不是十年也不是五年，仅仅只有三年半。从宽处理的原因概括起来有三条：一是因夫妻琐事争吵引起；二是龙某患有精神疾病；三是龙某如实供述了犯罪事实。

我都不知道我们的法律是如此的慈悲为怀，对一个故意杀人犯来说。

那个已经消逝的生命，仅仅值得罪犯三年零六个月的反省时间。

多么令人惆怅。尤其是后来我在网络上看到过了很多类似的案件，夫妻发生矛盾，一方把另一方杀死的，绝大部分是丈夫杀害妻子，绝大部分也不会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就好像在说，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当然要好好活着，人死不能复生，活人当然要快乐生活。

知道缓刑吗？有很多这种杀人案，都是有缓刑的，什么判三缓四。外行人不懂判决的弯弯绕绕，只知道凶手在缓刑期间表现好点，就不需要坐牢了。四舍五入一下，等于没有处罚。

其实讲到这里，大家只是会觉得，死得不值当。

傅清明却没事人一样平淡地接受了所有的事实，甚至像看小孩子那样看我愤怒又无能为力的样子。

他说：“这种事在世界各地每天都在上演，区别在于不同地区的情形不尽相同。小璃，收回你多余的情绪，这么多的案子，这么多的死者，你共情不过来的。”

“那就眼睁睁看着凶手没几年就出来，然后生活恢复正轨，就好像他的前妻没有存在过？傅清明你怎么这么冷血！”

“不然呢？”傅清明反问，“如果那天你没有路过那座桥，没有看到那两人争吵，一切都发生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还会这么的感同身受吗？小璃，你看，事情很简单，你只要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过，就当只是看到这样一则新闻，按照现在信息传播的速度，很快会有新的消息顶上来，你用不了两天就会忘了的。”

他说这一席话的时候，简直耐心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