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学年的人民奖学金评选完毕,我看到公示名单中有那个考试作弊被抓到的同学。
我发现我并没有任何激动或不甘或愤怒的情绪。我偶然听到过,他的家长在学校做老师。大学的老师,年纪与我们父母相当的,也差不多是教授副教授级别了。
对于此事,我觉得万分正常。当初被抓到作弊,才是反常的事。
从什么时候起,我就不再相信学校的评比会有绝对公平了?
其实不公才是最最寻常的,什么公平公正,什么正义得到伸张邪恶受到惩罚,这些在人们眼里合情合理应该的事,恰恰是最难得一见的。
那个冬天的晚上,气温降到了零下二十,傅清明推开刚讲完的数学题,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小璃,你信不信,成长过程中总会有某个时刻,面临世界观的坍塌重建。”
我转着笔抬头看他,因为他推开卷子的动作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傅清明黑漆漆的眼睛像墨沉淀下来,“现在轮到你了,小璃。”
我从他手下抽回卷子,说:“没轮到,我说的。”
他一只手压到纸面上,盖住了我要写的下一道题,“你回忆一下,你从小到大,真的得到过公平的对待吗?”
这话简直太恶心人,他好像在说,你就是经历过悲惨的过去。
我索性撂了笔:“得了傅清明,今天就到这吧。我看你也没心思讲题了,回家吧赶紧的。”
“晚自习还没结束。”他很淡定地拒绝了,“真正的辅导时间才刚刚开始。”
我觉得这就是恶魔的声音。
“你想想啊,想一想,你升初中明明该被分到陈老师班上,是谁的家长找到了校长,把你的名额替换了出去?”
“你说这个干什么?”他是变态吗调查这么多?“这件事不重要,你不用提了。”我想让傅清明闭上嘴别提了,说这个能证明什么?
“就因为所谓的后门,你被踢出了所谓的优班。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你的班主任人还不错。可惜她很快就调走了,接任的是谁?你们的体育老师。嗯哼,段子成真的感觉怎么样?”
“你有病吧?”
“你数学差,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
“傅清明,”我深吸了一口气,“如果你是特意来挖苦我的,那么请走,走!”我真的在发火的边缘了。
傅清明笑了一下:“难过吗?重建世界观就是比较痛苦的。我已经很温柔啦。你想一想,想一想小学你竞选大队长的时候,得分第一的你为什么没有成为大队长呢?
“因为大队长给了校长家的孩子,你只能当副手对不对?”
“不,不是,老师们是综合考虑的,她有当班干部的经验……”
“是吗?如果选拔标准是这样,为什么老师们要清场讨论十分钟,才公布答案呢?
“还有你参加的硬笔书法比赛,连写错字的都能获奖,从小辛苦练字的你却不能,这也是能解释的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一个字一个字地问。
“我想说的,早就说过了啊。小璃,你以为的世界太干净了,这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