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博金博克店

看到书单上大半课本的作者为“吉德罗•洛哈特”，萨尔已经确认今年新上任的黑魔法防御课老师是个脑瘫。

眼下的情况，只能期待他比他的前任稍微好那么一点儿了。

韦斯莱夫人一大早就把他们叫醒。今天是去对角巷的日子。韦斯莱夫人从厨房壁炉上端起一只花盆，朝里面看看。

“不多了，亚瑟。”她叹了口气，“今天得去买点儿……好吧，客人先请！哈利，你先来！”

哈利愣住了。作为一位在麻瓜世界长大的小孩，他从未用过这种东西。

“我——我应该怎么做？”

“他从来没用过飞路粉。”罗恩突然说，“对不起，哈利，我忘记了。”

听说哈利没用过飞路粉，韦斯莱夫人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哦，天哪，要是你从前没用过——”

“他没问题的，妈妈。”弗雷德说，“哈利，先看看我们怎么做。”

韦斯莱一家虽然略显清贫，但氛围一向温馨。或许家庭成员间时常有些小摩擦，但都珍视彼此。这正是许多纯血家族所缺少的温情。

轮到哈利时，其他人都显出关切的神情，竭力传授各自的经验。

“一走进火里，就说你要去哪儿。”

“胳膊肘夹紧。”罗恩教他。

“闭上眼睛，”韦斯莱夫人说，“有煤烟。”

“不要乱动。”罗恩说，“不然你可能从别的炉门跌出来。”

“也不要慌里慌张。不要出来太早，要等你看到弗雷德和乔治。”

萨尔将这些默默记在心里。其实他也没用过飞路粉，但听起来似乎挺方便的，有点像传送。这算是降低了远程迁移的门槛。

哈利伸手取了一撮飞路粉，深吸一口气，把粉末洒进火里，向前走去。很不巧，他一张嘴，马上吸了一大口黑烟。

“对——对角巷。”他咳嗽着说。

因为不放心而在哈利身上偷偷放了一个追踪魔法的萨尔顿时不好了。他千算万算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出问题。好好的“对角巷”，结果被判断到翻倒巷去了。

萨尔轻轻叹了口气，走上前，同样取了一撮粉末，吐字清晰地喊出“对角巷”。右手食指轻点，一道无杖无声的混淆咒瞬间释放，他如愿被传送到了翻倒巷博金—博克店的石头壁炉。

他感知到柜子里传来的微弱魔法波动，便也知道了哈利的藏身之所。

这个时机卡得确实巧妙。恰好就是大小马尔福进店的时刻——躲都没法儿躲。

躲在柜子里的哈利屏息敛声，紧张地看着外面。看到萨尔的出现，他不断安慰自己，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涌现出不好的猜测。

“我以为你要给我买件礼物呢。”德拉科不满地缩回手，小声嘟囔。

“我是说要给你买……”卢修斯收回目光，看向柜台，却不经意间扫到一位他极度崇敬但短时间不想再次面对的黑发少年，下意识地止住话头。

“德拉科，马尔福先生，早安。”萨尔拍拍衣袖上的灰尘，礼貌而优雅地迈开步伐走过去，仿佛他真的只是一名普通二年级生。

卢修斯嘴角一阵抽搐——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与学院创始人交流。

德拉科直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寒暄了几句，然后好奇地问：“萨尔，好久不见。你是来买东西的吗？”

“不是。我用飞路粉时不小心喊错了目的地。”萨尔摊开手，无奈地说，“所以就莫名其妙到这儿了。”

“这里是翻倒巷，对未成年巫师来说很危险。”德拉科知道萨尔的魔法水准是成年巫师往上，自然不会为他担心。他骄傲地扬起头，炫耀似地说，“爸爸带我来的。”

“我们是来处理一些不需要的东西的。”卢修斯制止了德拉科的喋喋不休。对于萨拉查，他还是有些许戒心和不安。忽然，他眼前一亮，“——啊，博金先生。”

一个弓腰驼背的男人出现在柜台后面，用手向后捋着油光光的头发。

“马尔福先生，再次见到您真让人愉快。非常荣幸——还有马尔福少爷——欢迎光临。我能为您做些什么？我一定要给您看看，今天刚进的，价格非常公道——”

“我今天不买东西。博金先生，我是来卖东西的。”卢修斯道。

“卖东西？”博金脸上的笑容稍稍减少了一些。

“你想必听说了，部里加紧了抄查。”卢修斯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卷羊皮纸，展开给博金先生看，“我家里有一些——啊——可能给我造成不便的东西，如果部里来……”

博金先生戴上眼睛，低头看着清单。眼睛几乎贴着羊皮纸。

就在这时，萨尔笑了一声。这一声嗤笑在这样虚与委蛇的气氛中极为讽刺。萨尔也没有留给他们猜测，索性就直接表明他的态度：“没想到，一个斯莱特林竟然会对黑魔法物品如此小心翼翼。”

“或者说……沦落到处理几件黑魔法物品都要小心翼翼的程度？”

别说是在明面上的三人，就算是躲在柜子里的哈利都觉大受震撼。

“嘿，萨尔，你觉得那个怎么样？”德拉科忽然插入指着架子上那只枯萎的人手问道。

“啊，光荣之手！”没等萨尔回答，敬业的博金先生立即丢下卢修斯的单子，飞奔到德拉科面前，“插上一只蜡烛，只有拿着它的人才能看见光亮！是小偷和强盗最好的朋友！您的儿子很有眼力，先生。”

“如果您想要说服马尔福先生购买，应该用更加正面的推销词。”萨尔面无表情地评价，“比如，是夜游的好伙伴或者禁书之旅的好帮手。”

“啊哈！先生，我就是想这么说来着！”

“不过要是他的成绩没有起色，他也许只能干那些勾当。”卢修斯语气冰冷地说，“一个麻瓜出身的女孩回回考试都比你强。”

不就是魔法史略差了一点吗？萨尔默默想着。

“到处都是这样，巫师血统越来越不值钱了。”博金先生圆滑地说。

“如果除了‘巫师血统’这四个字，你便一无所有，建议不要选择斯莱特林学院。”萨尔语气冷淡。这句话是说给德拉科听的，同样也是说给卢修斯。

“这个小孩是您家的吗？”博金低沉的语气中压抑着怒火。他今天已经多次被他拆台，心中难免有些怨气。

不是又怎样，学院创始人你惹得起吗？卢修斯在心中暗自嘀咕。

“是布莱克那边的亲戚。”卢修斯回答。他的确是实话实说，只是不知博金信了多少。

听到他的回答，博金冷哼一声，愣是将“没有家教”之类的话吞进肚子。转而继续讨论交易的相关事宜。

德拉科好奇地东张西望，随心所欲地观看店里出售的商品。小孩子总是拥有探索未知的好奇心，尤其是十二岁的孩子——总是觉得自己是注定的主角。

德拉科被一串华丽的蛋白石项链吸引。它的牌子上写着：当心：切勿触摸，已被施咒——已经夺走了十九位麻瓜的生命。

他制止不住，右手伸向柜门把手……

“至少也要对黑魔法心存敬畏吧……”萨尔抱臂半靠着柜门，眼眸微眯，玩笑似的语气却透露出不容置辩的强硬，“不要随意触碰。”

马尔福缩回手，眼中依然充斥着好奇。

“这里的东西，也就光荣之手适合目前的你。”萨尔道。这段时间，他已经将店里的商品浏览了一遍。“所以说，你的眼光确实不错。”

“成了。”卢修斯说着，将马尔福拉到自己身边，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再见，博金先生，明天我在家里等你来拿货。”

“爸爸，我要那个。”德拉科指着光荣之手，愣是不肯离开。

卢修斯停下来。他看看小龙，又看看萨尔，经过一番斟酌后认命地再度掏出空间袋：“这个多少钱？”

看得出来，如果不是萨尔的建议，自家儿子肯定不会在这时候提出这个要求。违背儿子的想法倒没什么，但若是萨尔有什么需要……

博金的眼睛一亮，立刻报出了价：“一百金加隆。”

卢修斯甚至忘了讨价还价，果断拿出钱袋递给他。

“哈利•波特。”萨尔忽然说道，毫无波澜的目光看向哈利藏身的黑色大柜子。冷峻的黑眸让哈利心中一惊。

几秒钟的沉寂。

咔哒一声。哈利极不情愿地推开柜门，附着着一片片煤灰的衣服和混乱的头发显示了他此刻的狼狈。

或许是魔法石事件的原因，哈利对于德拉科不再极度反感，但也谈不上多喜欢。

“波特？”

德拉科迷茫地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想不到哈利会在这里。

卢修斯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之前来过翻倒巷。”萨尔垂下眼睑。为了不让哈利察觉到他的异样，他不得不如此劝说，“确实很危险，尤其是对未成年巫师。”

“所以，”他上前几步，伸出手，“请和我们一起离开，好吗？”

哈利定定地看着他。黑发少年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祖绿色瞳眸。他想起昨日，黑发少年也是像这样伸出右手，郑重地告诉他“在我这里，你，只是哈利•波特。”

那句话，对他的触动极大。

所有人都把他看做救世主。他们想方设法地靠近他，像观赏动物似的对他平头论足。无论做什么事都会被人注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关注——他讨厌这种感觉。

每个人都对他抱有巨大期望，他所有的付出，所有的努力才得到的结果，在其他人眼里或许都是理所当然。第一次见面，大家都会惊讶地倒吸一口气，喊出那个称呼：“你就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却很少有人记得，他在那场战争中失去了父母。

他只想拥有一个温馨的家和一段平静的生活。但命运偏偏要将他推上风口浪尖，让他承担本与他毫无干系的责任。

萨尔的话，让他生平第一次升起被人理解的释然。即使理念不合，他也愿意相信他，或许……成为朋友也未必不可。

无关强弱、无关立场，仅是纯粹存在于两个人之间——这是哈利对友谊的诠释。赫敏如此，罗恩亦是如此。

“谢谢。”这两字宛如千金。他握住萨尔的手，不知该怎样表达。他也隐隐觉察到，萨尔来到这里并非因为与德拉科事先有约，而是因为自己。

“我确实找德拉科有事。”萨尔淡淡地说。他不想让别的学院的小动物，尤其是小狮子，欠下他的人情。保护学生本就是他的责任。谁都知道格兰芬多学院充满热情，指不定那天突发奇想还个人情……就不知道是谁救谁了。

卢修斯也处于观望状态。现在看来，萨拉查对哈利的态度比伏地魔要好得多。如果他以前还想过黑魔王归来之时重回食死徒的行列，那么现在，他恐怕早已将这个方案给否决了。如果只是一个邓布利多也就算了，站在学院创始人的对立面……这还打个鬼。

其实，这也算是德拉科歪打正着。准确地说，是德拉科得罪黑魔王在先。

卢修斯从善如流，将他们送至对角巷。

“哈利！哈利！快过来！”

哈利一抬头，看见赫敏站在古灵阁的白色台阶上。她跑下来迎接他，蓬松的棕发在身后飞扬。

卢修斯拍了拍小龙的肩膀，示意他离开。这段时间，他从小龙口中了解到了一部分萨尔的忌讳，这会儿是连一句讽刺的话都不敢说了。

“你有时候真不像一个斯莱特林。”德拉科小声嘀咕，目光在赫敏和萨尔之间来回移动，显然意有所指。

卢修斯吓出一身冷汗，赶忙看萨尔的反应。萨尔知道他误解了什么，倒也并不生气，只是说：“以后就明白了。”

“喔喔。”德拉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两眼，在卢修斯的催促下，念念不舍地向他告别。

“再见了，萨尔！”德拉科朝他挥手，脸上洋溢着兴奋的光芒，“我要去买飞天扫帚了！光轮2001！开学宴会后，我会给你看的。”

“学院见。”萨尔也礼貌性地挥挥手。

明明你这样才不像个斯莱特林……萨尔在心里暗自吐槽。

“噢，但愿你们只是错过一个炉门。”韦斯莱先生赶过来，喘着气。罗恩、铂西、弗雷德、乔治跟在他后面。

“莫丽都急疯了——她马上就来。”

“你从哪儿出来的？”罗恩问。

“翻倒巷。”萨尔代替哈利回答。

“太棒了！”弗雷德和乔治高兴地一起叫了起来，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哦，萨尔，你当然不明白这种感受。毕竟，你入学前去过一次呢。记得吗？也是飞路粉。”

“过来人的建议是——不要去。”萨尔说。

“欸，你太没意思了——”弗雷德夸张的感叹，仿佛受了很大委屈。

韦斯莱夫人急急忙忙向这边跑来，金妮拉着她的手吃力地跟着。

“哦，哈利、萨尔——噢亲爱的——你们去到哪儿了——”

她上气不接下气地取出毛刷，为哈利清理衣服上的煤灰。

“是翻倒巷，妈妈。”弗雷德说，“那个传说中的地方——”

“噢，梅林在上。”韦斯莱先生感叹，“我是说——你们自己走出来的？真了不起。”

“是马尔福先生送我们出来的。”哈利实话实说。

“什么？马尔福？”韦斯莱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顺路而已，是德拉科帮了忙。”萨尔耸耸肩。

“我就知道不是那只高傲的铂金孔雀。”韦斯莱先生撇撇嘴，“真没想到他们还能生出个好儿子。”

“你一定要小心马尔福。”赫敏在哈利耳边小声提醒，“他突然转变态度，肯定有什么阴谋。斯莱特林毕竟……”

虽然赫敏有意压低声音，不让萨尔听见。但以萨尔的听力，这段话无异于大声密谋。

“我也觉得。哈利，那些毒蛇诡计多端，你一定不要上了他们的当。”罗恩也插了进来。

好吧，这真成大声密谋了。

“。。。萨尔还在旁边呢。”哈利指了指一旁明显听见了他们的交流的黑发少年。

于是乎，场面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