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汤姆

汤姆•里德尔是被那一缕魔力给逼着现身的。那丝魔力虽然给他提供了生命力，但也隐隐在他的身上产生了限制和禁锢。

“你们是谁？”

雷古勒斯凝视着少年黑魔王，沉默不语。帕特里克冷哼一声，也没有说话。只有萨尔上前一步，以显然经过克制的镇定口吻反问：“萨尔•布莱克，请问你是什么人？”

“汤姆•里德尔。”读完这个名字，他仿佛是吃到什么脏东西，呸地吐了一口唾沫，露出嫌恶的表情。“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不是关于我们的谈话，而是关于你的。”萨尔似笑非笑地指出，“我们恰巧知道你是个……什么情况。或者说，什么东西。”帕特里克捂嘴偷笑，“我假设，你希望得到一个身体？”

获得身体？他当然想要获得身体。如果可能，谁也不想呆在这个黑暗的日记本里充当一段记忆。可是，听那个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说得如此轻松，他的警觉神经反而提醒他要对这种飞来横财报以警惕。

“你能做到？”嘲讽地笑容中满是怀疑。

“可以。”

“你想要什么？”汤姆愈发迷惑了。他不是白痴，权力、地位、财富这些忽悠下属的东西对眼前这个人毫无意义——如果他所言为实。

萨拉查皱了皱眉。这是交易的对话方式。他可不是把对方摆在同等的交易地位上的。“汤姆•里德尔，”他以大提琴般的华丽咏叹调念出他的名字，丝毫不顾对方发青的脸色，“你似乎没有弄清楚。这不是交易，这是你对于生存和死亡的抉择。”

“你能杀了我？”汤姆•里德尔音调上扬，却还是有些发虚。

“你可以试试。”萨拉查退后半步，瞥了一眼帕特里克。后者会意，右手凭空一点，两唇一开一合，吟唱古老的咒语。随着魔咒的逐渐完成，汤姆惊恐地感受到了危险，慌忙大喊：“不要！我选择生存。”

帕特里克看了一眼萨拉查，收回未完成的咒语。这是他故意放慢了释放速度，以起到震慑作用。他其实只需要三分之一的时间就可以完成。萨拉查的声音依旧平静，指关节有节奏地敲击桌子，“你的生死并不由你来选择，而是在我们手中。”他说，黑色眼眸中闪过寒芒，“你的表现会影响我们最终的决定。”

刚被小小威胁了一下，汤姆现在是敢怒不敢言。“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你可以猜猜。”萨尔看起来一点儿也不着急。

“你们不是我的部下，我怎么知道你们想要什么。”

“哦？那你知道卢修斯想要什么吗？”萨拉查饶有兴趣地问道。

“当然。利益，不是吗？为了利益追随我。”汤姆高傲地扬起头，“难道你们也是？”

“给你一个提示。”萨拉查有些不耐烦，敲击桌子的节奏不由自主地加快，“不要忘本。”

你毕业于霍格沃茨，就永远也不要打霍格沃茨的主意。因为，是霍格沃茨引导你进入了巫师界，是霍格沃茨教会了你魔法并给了你追逐梦想的权利。你应当对它心怀善意，对你的学院心怀善意……不要伤害霍格沃茨，尤其是它的学生。

汤姆瞪了他一会儿，然后才试探性地问：“霍格沃茨？”

“嗯。”萨拉查点头。还没等汤姆松一口气，他又补充道，“你的生死取决于你能够做出怎样的承诺。”

汤姆•里德尔表面惊恐，实则正在思考对策。做出承诺当然容易，但如何在最小的限制下骗过对方，这才是需要斟酌的地方。

萨拉查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连续敲了三下桌子以示警告。“你可以试试，如果能承担后果。”

少年黑魔王一惊，红色的眼眸直直盯着神情冷淡的黑发少年。

“想好了吗？”他薄唇微动，声音冷若寒霜，“你还有三秒时间考虑。三、二……”

毫无感情的倒计时，落在汤姆•里德尔的耳中好似催命魔咒。他吓得赶紧喊出：“我发誓不会动霍格沃茨和里面的学生一根毫毛！”

倒计时停了下来。萨拉查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汤姆•里德尔有些发毛。

“不够。”他淡淡地做出判断。

少年黑魔王虽然极度不满，但还是强压火气，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有什么要求……请问？”

萨尔揉揉太阳穴，他不太喜欢这种循循善诱的教导方式，尤其是在对象看起来并没有足够他打破常规的价值时。“不把下属当作仆人使唤，不以斯莱特林的继承人自居，不玷污斯莱特林的荣耀。有关斯莱特林的一切都不允许透露给任何人。把上面的话重复一遍。”

少年黑魔王听话地重复了一遍。话音刚落，他就感受到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缠绕住他，这是誓言效力产生的标志。“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他再次看向萨尔的目光里满是惊恐。刚刚那四句话，他分明没有说出“我发誓”这三个字。

“誓言成立。违背者的代价，魂飞魄散。”萨拉查挑眉，毫无波动的声音中充斥着危险气息：“看来，你本不打算遵守这些承诺，嗯？”

他在给笔记本布置禁制时就已经设下法阵——只要引导他说出了“我发誓”这三个字，后面的所有话都可以列入誓言内容，以灵魂为抵押。斯莱特林以阴险狡诈为荣，作为斯莱特林的创始人，萨拉查怎么可能不留些后手呢。

“不……不是，我只是有点……惊讶而已。”汤姆结结巴巴地回答。誓言都下了，要是因为这个而被眼前这个可怕的男孩灭了，他简直哭都没处哭。

“很好。”他说，视线扫过帕特里克和雷古勒斯，微微点头，“这里交给你们处理，我需要处理一些事情。”说完，他便幻影移行离开古宅。

于是，屋内两人一灵体大眼瞪小眼。

帕特里克是因为不确定院长是否离开，不敢说话。少年黑魔王是因为忌惮帕特里克的实力，不敢开口。雷古勒斯是因为自家的老祖宗还在，不能说话。所以，绕一圈下来，还是帕特里克开口打破了沉默。

“小鬼，你究竟是什么情况？”

居然让院长亲自处理。除了制作魂器这一点，他也没看出这个小鬼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汤姆缩了缩脖子。“刚刚那个人……”

“我劝你不要试图触碰他的底线，哪怕是个斯莱特林。”帕特里克随意地抽出魔杖轻击左手手心，半闭着眼，语气慵懒地劝告道，“你惹不起。”

他瑟缩了一下，想要回笔记本躲着，却发现笔记本似乎被什么给封住。现在的他除了保持这种形态，别无选择。

“小鬼，是谁告诉了你魂器的制作方法的？”

他上次醒来时，魂器的制作方法已几近失传。里德尔这个姓氏可不在纯血二十八家之列，至少也是个混血。一个混血巫师，是从何处得知这些禁术的呢？

“我询问了斯拉格霍恩教授，是他告诉我的。”少年黑魔王也明显感受到了对方语气中的不善，“有什么问题吗？”他至今仍不认为制作魂器是错误的。毕竟，若不是有魂器的存在，他在十一年前便已彻底死亡。

“魂器最初用作针对灵魂的刑罚。我虽不知道现在的人到底如何对其下的定义，但灵魂是魔力的来源之一，也是理智的基石。一个没有理智的黑巫师和一只力量强大的巨怪毫无差别。”汤姆瞳孔皱缩。他终于发现了自从分离后就隐隐感受到的那种不受控制的欲望，原来这些都是分离灵魂的副作用。“斯拉格霍恩教授是谁？”

“什么？”汤姆并不明白他的问题。

“你为什么选择询问他这种问题？”帕特里克换了个问法。

“因为斯拉格霍恩教授是我的院长，我比较信任他……”他的声音逐渐变小，帕特里克周身的魔力已经有了暴动的前兆。

“如果不介意的话，”他用的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我想看看你的记忆。”

汤姆只是迟疑了一下，而后用类似冥想盆的方式将他们带入了那段记忆。

俊秀少年拐弯抹角的引导，旁侧敲击的询问和提到魂器时那种溢于言表的渴望倒映在他们的眼中。当看到那位教授在汤姆的纠缠之下，终于说出了制造魂器的办法时，众人只觉一阵寒风如利刃般撕碎回忆，他们一晃眼就回到了现实。

“这个教授，当得真是‘合格’啊。”他咬牙切齿地说。

“教授是因为……”少年黑魔王还想帮他的老师辩解几句。

“呵，是你自己在询问，他只是告诉了你答案而已。你确实没有立场去怨恨他。”帕特里克哼了一声，炯炯有神的目光中闪动着怒火，“但我不一样。作为一个教授，作为一个院长，应该有自己的原则。什么可以告知，什么不应回答。这种明显对施咒者有极大伤害的东西，他根本就不应该让你知道。”

千年前的斯莱特林，也不乏有学生对某些能够在短时间内极大提升自己实力的魔法感兴趣，其中更是有不少人询问过院长，有些也曾向另外三位教授打听，但从没有一人能从他们那里探得半点口风。别说其他人，就是和萨拉查关系最近的克莱尔都从未成功。即便是在那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老师都不会让学生接触这种会伤害自己的魔咒，更何况是眼下这个不必为了生存而挣扎的时代呢。

“话说回来，你就算是为了永生，也用不着分离这么一大片灵魂吧。”帕特里克又说，“就不怕魂器复苏取代主魂？”

主魂吗？汤姆的思绪飞向远方。如果他真的能得到一个身体，那么，他和主魂之间就只能留下一人——他绝对不会心甘情愿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在“自己”把他分离出来之后。但主魂拥有他难以企及的法力和追随者，他真的能做到吗？

“最开始没有经验。”汤姆只能实话实说，“后面几次分离的就比较少。”

“后面几次？”那个“几”字咬得很重，帕特里克差点儿吓得摔了一跤，“你还分裂了不止一次？下次记得叫上我，我想好好研究一下。”

“帕特里克，”宛如大提琴的富有磁性的声音无端响起，带着不可言喻的危险气息。身着深蓝长袍的黑发少年在他前方乍现，幽黑眼眸深邃无比，一如往昔，“如果你想要体验长时间被软禁的滋味，可以直说。这在我这儿是有先例的。”

如果是罗伊娜要研究魂器，他绝对不会反对。但他的学生……哼，省省吧，灵魂药剂可不好熬制。

此刻，帕特里克的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为什么院长非要在他开玩笑的这个时候回来……

“不要在我面前表现出对某些不该触碰的东西的好奇心，这样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解。”萨尔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说罢，他抓起汤姆•里德尔的日记本，抬腿迈向房门。

雷古勒斯急忙叫住了他。

“斯……呃……萨尔，你知道我哥哥，西里斯•布莱克的消息吗？”

萨拉查眯起眼。作为熟读历史的好学生，他当然知道这个“叛徒”。联系到韦斯莱家的那只阿尼玛格斯鼠，他基本已经把事情经过猜了个七七八八。总的来说，就是愚蠢的忠诚。先是抛弃了养育他的家庭，后又抛弃了教子，间接导致了哈利十年的黑暗人生。不懂得利益最大化，伤害了自己的同时也伤害了别人，最后甚至还觉得自己问心无愧。从某种意义上，这类人才是最自私的。

“知道，怎么了？”

简短的话语已经体现了声音主人的不耐。在他隐而未显却仿佛时刻存在的与生俱来的气场下，因为对于哥哥的担忧，雷古勒斯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西里斯……出什么事了。他不在家……”

萨尔冷哼一声：“我想他以前就经常不在家吧。”雷古勒斯的脸色刷地变红，显然是说中了。萨尔不再说话，随手扔了几本历史书到桌上，而后带着汤姆牌笔记本转身离开。

那几本书的相应页码上都折了页，所以雷古勒斯查起来并不麻烦。一旁的帕特里克也好奇地翻了几下。

“一个格兰芬多？”

“哥哥的性格比较跳脱。”雷古勒斯慌忙解释，他不想让亲兄弟在老祖宗面前留下坏印象，“但我敢用生命担保，他是绝对不会背叛朋友，做出那种事的！”

“那又如何呢？”帕特里克耸耸肩，不置可否。对不了解的事情，他不会妄加评论，“对方人证物证俱全，而己方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他的清白，再加上魔法部的弯弯绕绕，你又凭什么翻案？”

“不，一定有办法的。”雷古勒斯的脸色极差。哥哥虽然在他进入斯莱特林后就对他冷眼相待，但他的性格还是身为弟弟的他最为清楚——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东西出卖朋友。这显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陷害。可正如帕特里克所言，他没有证据来逼迫魔法部放人。除非……

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帕特里克皱了皱眉。“你不会想找院长帮忙吧？”

雷古勒斯抬起头，不解地望向他。

“我建议你不要找院长。”帕特里克换了个坐姿，声音低沉严肃，“院长已经帮过你一次了——如果是院长主动帮忙，他断然不会索取任何报酬。但是，如果是你的要求……”他深吸了一口气，显然是想起了并不美好的记忆，“哦，或者请求，都差不多。那么，这就相当于一场交易，你需要付出一定代价换取院长的帮助。”

“可是……谁有资格与斯莱特林阁下交易。难道斯莱特林阁下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吗？”雷古勒斯脸色转白，声音微微发颤。

“院长得不到的东西也不指望你能找到。”帕特里克十分直白地指出，“他会给出你能够完成的条件。”

看着雷古勒斯依旧不解但已稍微好转的脸庞，帕特里克叹了口气，改用更加易于理解的方式：“比如，我们学院的某学生被……嗯，举个例子，被格兰芬多的学生欺负了。那个学生请求院长出手警告那几名格兰芬多。”他轻轻闭上眼，“后来嘛，那几个格兰芬多也确实没有再欺负过那个学生，但他整个学年都被排满了禁闭，据说全是处理一些恶心的材料。不过，他的魔药课成绩确实提升了不少。”他故作轻松地结束话题，但多少还是有些后怕。

“啊，这不会……”雷古勒斯似乎捕捉到了什么。

“是啊，被欺负就是我的同学。”帕特里克承认道，“所以说，不要轻易请求院长帮你做什么。一个是有代价，另一个是……”他的声音忽然压低，“会影响你在院长心里的评价，进而影响院长主动帮你的可能性。”

雷古勒斯低下头，并没有沉思太久。“我觉得，与哥哥的清白相比，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见他意已决，帕特里克也不再过多劝说。

“既然如此，也只能祝你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