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段府有鬼3

清音戏班是京城中最大的戏班子，班主名叫江元松，在他的肩膀上总是站着一只金丝雀，那金丝雀的额头有一抹红，极为特殊。它聪明善于模仿，声音也比其他的鸟更清脆悠扬，让人听了便忍不住继续听下去。

有人说江元松身旁的金丝雀是个仙鸟，他当年救了它一命，所以这回它来报恩了。

还有人说戏班子里的名角儿雁生是那只金丝雀变的。因为他的声音太好听了，让很多人都念念不忘。

雁生是来报恩的，那些人说，等恩情还完就会离开，到时候世间就会痛失一位名角儿。

而现在雁生似乎真的还完了恩，最近的他说不出话了，整天郁郁寡欢，更别提唱戏了。他经常坐在院子里发呆，不吃不喝单是坐着，他不知道自己的嗓子是怎么了，没了嗓子那自己还有什么用处？到时候班主一定会把自己扔出去。那个时候自己还怎么活呢？

吱呀，大门打开了，走进来一男一女，女人身穿白色的洋裙模样惹人怜爱，正是江雪琳。男人则是穿了一身黑衣，他丰神俊朗身材修长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雁生本是坐在石凳上喝茶发呆可是当他看到江雪琳时顿时神色慌张的睁大了双眼。他手中的茶杯摔在了地上，热腾腾的茶水洒了一地。热水烫到了脚背雁生也没去理会，他慌张的弯腰去捡那白瓷杯的碎片，一个不小心手就被碎片划到了，鲜血从他细嫩的手指上流了出来。

“嘶……。”雁生看着自己的手，伤口划得很大血不停止的涌了出来。

段怀安走上前帮雁生捡起了碎瓷片：“怎么这么不小心？”

雁生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段怀安，随后立刻低下了头。

不知何时江雪琳也走了过来，她看到雁生就换了另一幅嘴脸：“他自己弄碎的，你干嘛帮他？笨手笨脚的，还能干好什么？”江雪琳瞪着雁生，吓得雁生身体都在发抖。

“现在你哑了，连戏都唱不了了，把你收作家奴我都嫌你碍眼。”江雪琳上前踢了一脚被雁生弄碎的茶杯，茶杯被踢到了雁生的手边。

段怀安虽有些看不惯眼前这大小姐的一派作风却也无可奈何：“琳儿，他又没做错什么。”

江雪琳嘟着嘴不满的环住了段怀安的胳膊，她靠在段怀安的身旁道：“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总护着外人干什么？”江雪琳说着就把段怀安往屋里拉：“你回来了也不先说来看看我爹，你们已经有小半年没有见面了吧。走嘛，去看看我爹。”

江元松站在鸟笼子前急得原地打转，他看着笼子里打了蔫儿的鸟很是担心，他担心的并不是鸟整天都滴米未进，他担心的是这鸟不叫了。

前些日子还好好的鸟，这两天却像是要一命呜呼了一般，江元松心急，他已经失去了一个最好的嗓子，他不能再失去这鸟儿了。

“清音，叫啊，你倒是叫啊。”江元松用手逗着那笼子里的鸟。那鸟像是听不到一样一叫也不叫只是偶尔眨眨眼，像是傻了似的。

“我要不要去买些东西送江叔叔？”

“哎呀，都到门口了，还去买什么？进来吧。”江雪琳拉着段怀安走了几级台阶然后朝屋子里喊了一声：“爹！你看谁来了。”

江元松本来还在对着鸟紧皱眉头，听到了自家千金的声音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转过头正好对上了段怀安的眼睛。

四目相对，颇有些尴尬，段怀安微微鞠躬随后冷淡的声音响起：“江叔叔，好久不见。”

“是好久不见了。”江元松也没什么笑脸，对于这个相貌不凡一表人才的女婿江元松倒也很满意，只是这二人都是不苟言笑的性格，所以很少在一起说话。

江雪琳挽着段怀安的胳膊好似和他连在了一起：“大少爷，坐嘛。小月，去沏壶茶。”

江雪琳拉着段怀安坐了下来，她随即又说道：“要碧螺春，大少爷喜欢喝。”说到大少爷三个字时江雪琳微偏着头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只有段怀安。能和眼前的男人在一起，简直是三生有幸。

江雪琳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爱，她全然不顾在桌子的对面还坐着自己的爹爹。

江元松轻咳了一声以缓解尴尬：“琳儿，注意下形象，你可是个姑娘。”

“姑娘又怎么样，大少爷都已经是我的未婚夫了，我多看他两眼不行嘛。”说罢江雪琳再一次靠上了段怀安的肩，二人就像搅在一起的糖，看起来很甜蜜。

江元松看到女儿高兴他也觉得很开心，他就这么一个孩子，只要女儿开心让他干什么都愿意，哪怕是死他也在所不辞。

咚咚咚，精美的落地钟响了几下，江元松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叫过来了站在一旁的家仆：“去给雁生送药，再找大夫瞧瞧他那嗓子。”

原本坐在一旁甜蜜的江雪琳听到了雁生二字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爹！”江雪琳埋怨的喊了一声：“雁生，雁生，天天都是雁生。我讨厌他！他都已经没用了，干嘛还要把他留在这里吃闲饭啊？”

“他可是咱吃饭的家伙，你也不是不知道雁生来了之后咱们赚了多少钱。它就是一棵摇钱树，你叫爹爹怎么能放过？”

江雪琳依旧很不满，她受够了周围人那热忱的目光总是在对着雁生，小的时候是那个人，现在是他。江雪琳也想要那些目光，她想要大少爷只属于自己，只看自己：“那些达官贵人京城阔少不是都觊觎他吗？他如果出不了声那就干脆把他卖给那些人玩好了，还能赚一些钱。”

听到江雪琳的这句话段怀安有些不可置信，他看向了江雪琳：“你怎么能这么说？”

江雪琳看到段怀安的表情不对便立刻依偎在他身边然后不满的说道：“我说什么了？难道不对吗？那些人不都是喜欢他的吗？天天都去听他的戏，你之前不也经常在听吗？段怀安，你那么喜欢听他唱戏你该不会是对他有心吧？”

段怀安瞪着眼显然非常生气：“你在胡说什么？”

江雪琳有些害怕段怀安，可她心中一直以来都埋怨段怀安，埋怨这个男人对自己不上心，埋怨他对别人比对自己好：“你不会再让我继续等了吧？我从小就喜欢你，我已经等你等了十年，就为了嫁给你，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成亲啊？你可不可以不要让我再等下去了？”

江元松看到自己女儿处在了下风便立刻提高了音量帮腔道：“对啊。你们订婚都已经两年了，还不成亲，难道你们段家想拖我们江家一辈子不成？”

“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娶琳儿，只是出现了这种事情这个时候我没办法娶。难不成你们让我刚办完葬礼就立刻办婚礼吗？”

江雪琳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着没一会儿便掉落了一滴眼泪，她委屈道：“我只是想要你一句承诺，想确定你不会抛弃我。不会让我白等。”

段怀安见江雪琳落了泪心中很无奈气也消了，他叹了口气然后抱紧了江雪琳弱小的身体：“我当然不会让你白等。等一切安稳了我一定会娶你。”

江雪琳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眼看着天慢慢黑了下来却不见段怀安回来，何锦欢有些坐不住了。这偌大的段家他只认识段怀安，段怀安不在他也不想出门，这一下午他都是在那散发着怨气的卧房度过的。

到了晚上何锦欢实在是坐不住了，他肚子饿了，正巧这时一阵饭菜的香气飘过，何锦欢看了一眼表，到饭点了儿了。

何锦欢急急忙忙的就出了屋，他顺着饭菜的香味走去，这一走便来到了前院。

何锦欢看到在院子里摆了几个桌子，桌子上放满了菜，在桌前围了一圈儿人。那些人都低着头自顾自的吃着，怪的是他们竟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不过没有声音也很正常，毕竟这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谁都没心情去说话。

段老爷和他的偏房姨太陈芳如站在堂屋，屋中还摆着段怀楚的棺材。过了今晚明天他就要下葬了。

陈芳如眼睛已经哭红了，她身体虚弱仿佛下一秒就会晕倒。她不敢去看自己的儿子，她怕自己也跟着儿子一起去了。

在那二人身旁站着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那人身上穿着黑褂子，外面罩了一个灰色的袍子，有些像僧人，又有些像道长。那男人是个光头，左脸有一小块的伤疤，那伤疤像是烫伤，除了这些之外他五官深邃长的倒还不错。

那人的手上带着一串佛珠，腰间挂着一串铜钱，身后还背了一把桃木剑。越看越不像僧人或者道长，倒更像个江湖骗子。

何锦欢看了一眼那男人然后偷偷摸摸的坐到了最边上的一桌混在了人群里开始大吃大喝。

“大哥啊，可不可以把那只鸡给我递一下？”何锦欢拍了一下身旁的人。

坐在何锦欢身旁的男人脸色惨白，就像是糊了一层面粉，他呆愣的看着何锦欢，神色非常怪异。

何锦欢见身旁的人不打算给自己拿，他干脆自己上手抓了起来：“这鸡我看你们也不吃，我可不客气了。”说着何锦欢抓着烧鸡就往嘴里送。

站在堂屋的几个人看到何锦欢坐在那大吃大喝都愣住了，段老爷和陈芳如相互看了一眼，陈芳如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人是谁？怎么……吃那个饭？”

段老爷仔细辨认了一番随后道：“好像是振河带回来的。你们去把段振河大少爷叫过来。”段老爷对着身旁的家仆说了句。

何锦欢只顾着大饱口福完全没有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那几个吃惊的人。

“哎，你们都吃呀，姐姐，帮我把酒拿过来。”何锦欢看着自己另一边的女人，那女人也是脸色惨白，脸颊涂了两坨红看起来十分诡异。女人不说话，她看了一会儿何锦欢后竟真的听话的把那瓶白酒递了过去。

何锦欢倒了一杯酒然后滋儿滋儿的喝了下去：“好酒！”

“叔父，您找我？”段振河走了过来。

段老爷立刻拉住了他，一只手指向了何锦欢所在处：“你带回来的这孩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他自己自言自语好半天了！”

段振河顺着段老爷所指的方向看去下面摆了几张桌子，桌子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菜，却只有何锦欢一个人坐在那里大块朵硕。

“来来来，干杯！哎呀，别客气，别客气。都来了就吃好。”何锦欢右手拿了一个酒杯左手也拿了一个酒杯，他把左手的酒杯递向了自己身旁的空气。然后他转头喝光了自己手中的酒。

让所有人都感到吃惊的是何锦欢递给空气的酒杯竟然定格在了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