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诉旧事 静夜开新章（下）

“我直说了。桂花，和我们一起出去吧。咚锵镇位置特殊，又有城墙，没有那么容易被混沌侵入。”

“大娘对我来说和母亲一样，我不会一个人就这样走掉。”桂花摇了摇头，拒绝了胥扬的提议。这不是她第一次拒绝和胥扬他们同行了，但胥扬一直这样锲而不舍的劝说着她。“你是为了这个才和我讲这些故事吗？”

“不是。只是明天之后恐怕就再也没有人同你讲这些故事了，我想先讲给你听听。现在没有人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不知道出去是会变成英雄还是烈士，或者世界早就太平了，我们出去了什么也没做……谁知道呢。但是我还是很想出去看看。”

胥扬忽然睁开了眼睛。他平时很少像这样完全睁开眼睛，他总是笑着，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或者就是稍稍睁开眼睛，眼睑低垂着。

那双眼睛里流光溢彩，闪烁着世间难以寻到的色彩。像是从山间开采出的原石显出真面目的那一刻，所有的光彩都是为了从那上面映射而出才存在的。那种美丽像狂风暴雨一样忽然袭来，叫桂花顿时大脑空白。她下意识的盯着胥扬那双美丽的眼睛，仿佛被卷入有魔力的漩涡。

“你还有一晚上的时间可以考虑这件事，明天早上我们就要走了，我也不再多劝了。桂花，我相信你和我是一样的人，不会愿意一辈子龟缩在这个小小的城里岁月静好。”

胥扬又再一次眯起了眼睛。他起身，重新走进了大厅，桂花也紧跟其后。

里面还很热闹。端木已经往里添了两次汤，一旁放菜的盘子也已经空了大半。秦昌脚边放着两坛已经喝完的酒，他今天显然很高兴，脸在火锅热气的熏陶下更是显得红润。就连往日看起来相当严肃的班主萧锦今天也满面红光，想来自己最得意的大徒弟的归来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件大喜事。

桂花原本也很高兴。可是想起李大娘现在还一个人在家里操持着那个小餐馆，她心里忽然有些落寞。哪怕有人守护这个城镇，又有谁来陪着如她亲生母亲一样对待她的李大娘呢？

等到大家终于陆续散了，叶雪松和萧锦一起去了天台上聊天，秦昌喝的半醉自己自觉的回了房间，霜平吃饱了就自己去练功，胥扬则和端木一起在吃锅里剩下的东西——吃干净了洗碗也轻松点。

桂花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端木打了个招呼，示意自己要回家了。端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她点了点头。

等桂花走了，端木才扭过头来对胥扬笑着说：“怎么，你失败了？”

“我觉得她会跟我们一起走的。”

“为什么？”

“直觉。”胥扬伸筷，从锅里戳了一个汤已经漏完的的牛肉丸。“我觉得她是那种人。”

“那我希望你的直觉很靠谱。”

桂花回到李大娘的小楼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楼空荡荡的，只剩下寥寥几人还在喝酒。

大娘显然听见了有人推门，一边拿自己腰间的围裙擦着手一边就出来了。见到是她，大娘的脸上又惊又喜。

“桂花儿，怎么回来了？”

“门也打开了，他们要走了，出咚锵镇。”

“你不和他们一块儿去吗？很难得啊。”

大娘的语气很温和。她拉着桂花的手，回了房。桂花起初不解，但她随即看到，李大娘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红绳。

“红绳结，戴在手上保佑平安的。我也想给你弄个玉坠子，可是玉的太贵了，我就给你求了一条红绳回来。我想你出去之后一定很危险，戴着这个出事了会有东西保佑你的。”

“大娘……我想留下来陪着你。”

“陪我做什么啊。”大娘说着，把桂花的手腕拉了过来，把绳子系在了她的腕上。“你和他们一起去嘛，你还这么年轻，陪我这个老婆婆干什么。你看，这绳子也是红的，那珠子也是红的，摆一起多好看啊。你出去了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也不要太记挂我。这里的人都很照顾我生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大娘——”

“我在这里出不了什么事的，啊。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你去做吗？”

李大娘说着，伸出双臂，将桂花圈进了怀里，哪怕如今的桂花身高和她已经不相上下，她温柔的动作依然还当桂花是个孩子。桂花莫名的感觉鼻子一酸，她使劲眨了眨眼睛，将自己的头整个埋进了李大娘怀里。

“娘……”

“嗳。女儿长大了，该出去看一看了。”

在那个没有蝉声的夜晚，桂花坐在窗边，在月光的照耀下，看着自己手上那根大娘特地为她去庙里求的红绳。那条绳子和所有红绳都长得一模一样，可是却是最独一无二的东西。

她什么都没说，她心里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