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天渐渐破晓，大地朦朦胧胧的，如图笼罩着银灰色的薄纱。顷刻，东方天际浮起一片鱼肚白，缕缕阳光爬上天空，照亮了这片土地。

透过仓库里高高的玻璃窗，缓缓照耀在小心的水仓上，在水流的波动下发出粼粼波光。

程昱有点恍神地望着水仓，还在沉睡中的小心就这样落入光芒之中，活像一件极为神圣的珍藏品，散发着独一无二的神光。

“为什么一晚上了，小心还没醒？”程昱质问沉迷于实验的司令。

“我怎么知道，我用药很准的，不可能出现差错。”司令头都没抬一下，挥挥手道。

见司令根本不上心，程昱自作主张打开了水仓，把小心从里面弄了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吸引了司令的注意力，他友善地提醒道：“你这么做非常的不明智，劝你赶紧把他丢回去。”

程昱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抬起一边的眉毛一脸疑惑地看着司令。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怀里的小心睁开了眸子，尾部一发力，头部和程昱的下颚狠狠地撞在一起。

程昱吃痛放开了手，小心落地一滚，用尾巴撑起了整个身子，警惕地瞪着捂住下颚的程昱。

“哎，我多说了，他比你精明。”司令无奈地摇摇头。

小心也不犹豫，一把抄起桌子上的试管敲碎，用碎片利落地把绑住他手腕的绳子割断了。

司令咂咂嘴，看来下回得用手铐。

程昱好不容易从疼痛中缓了过来，结果就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扑来，急忙侧身闪躲，却还是被利爪擦伤了肩膀。

小心动作非常迅速，下次攻击也来的极快，他落地的一瞬间就再次折回，身为人类的程昱可没那么快的反应，被打个正着按在了地上。背上的利爪掐入他的后背，疼得他直冒冷汗，想反击，但是却被架在脖颈处锋利的爪刃劝退，强忍着疼痛趴在地上。

“你，背叛我。”小心的语气冰冷至极，就像一把寒刀扎在程昱心脏上，“虚伪的人类！”

小心的鱼尾紧紧缠住程昱的腰，越收越紧，程昱整个人扭曲起来，双手抠在地上，同时还得保证自己的脖子别蹭到那锋利的凶器，不然他可不敢保证这一碰会不会血溅当场。但是，现在真的生不如死啊，后背的伤口很痛，腰部的禁锢已经把他勒得快断气了。

“还有你。”小心杀人般的眼神又骤降一度，收了按在程昱背上的手，疾风般掠过，闪瞬间出现在司令脸前几寸，眼看沾有鲜血的利爪就要刺破司令那一副不闻不问的面孔，可手就堪堪停在了那双眼前不到一厘米的位置，不能前进分毫。

在这仅仅两秒的时间里，司令居然做出了反应，生擒了小心袭来的魔抓。小心见一只手不行，另一只手就要攻击腹部，结果刚有个动作，下一秒就被攥住一路向上，和脖子一起被掐住。对方的力气出乎意料的大，小心根本挣脱不开他如钢铁般的桎梏，整个人……哦不，应该是整条鱼被掐住脖子，硬生生吊在半空中。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人鱼的力量，如果我们能得到控制精神的药剂，想要称霸这个星球指日可待。”司令狰狞地吼道，仿佛想让所有人都能知道他的杰作一样，可惜这里只有两个人，一个被他攥在手里，一个被他手里的人打趴在地上半死不活。

程昱颤抖着撑起半个身子，现在他终于能顺利的进气儿了，刚在小心和他纠缠的时候，他瞟见司令把他的实验成品注射在手臂上了，看来那是他提取的人鱼DNA，利用它提高了自身的机能，拥有了部分人鱼的力量。

小心痛苦地睁开眼，看着这个狂妄的男人，用尽全身的力量甩尾抽了他一巴掌。司令丝毫不在意被他拍了一尾巴，反而是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在小心濒临死亡之时把他甩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摔落在地。司令很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这种力量他渴望已久。他随手拿起桌上的刀具，在掌心上划了一刀，鲜血顺流而下，但在片刻间伤口就恢复如初。

“看到了吗。”司令把手掌展示给程昱看，“这就是人鱼神奇的力量，这种力量接近于神啊。”

“既然如此，能不能给我一针，我伤得不轻诶。”程昱的口吻居然还有那么一丝玩略意味。

“真可惜，我只研制出了这一针，而且……时用不长。”说着，他转身走向昏迷的小心。明明刚醒来不久，又再一次陷入昏迷，甚至还在身上留下了可怖的淤青。人鱼的治愈能力只限于皮外伤，内伤瘀血虽有治愈，却比外伤要缓慢许多。

“算算距离约定的时间差不多了，我的老朋友应该已经到了吧。别在地上装死了，后背那点伤不致死，赶紧收拾一下走了。”司令重新合上了水仓，用手机拨通了什么讯号，然后踹了一脚地上哼哼的程昱。

“嘶，谁说不致死就不会疼了，你要是被一条蟒蛇缠住半分钟你试试，肋骨不断就是万幸了，还不许人喘口气了。这口气要是没上来，我现在估计已经凉了。”程昱抱怨道，在他手下混事好像更不容易。

果然，等他们敞开大门的时候，门外已经停了一辆卡车。有两名西装人士恭敬地向司令鞠了一躬，司令向后指了指，两人立马会意，踩着黑亮的皮鞋走进了仓库。

“别看了，上车。”司令冲程昱招招手，直奔卡车。程昱见那俩人进去捣鼓水仓，看样子应该是要把水仓从架子上抬下来，他也就不管了，没想到回头后发现司令一溜烟钻进了卡车的车厢里。他表示很疑惑，原来他们这里高级长官待遇这么低的吗。

当他绕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车厢里的模样让他哑口无言。这里面简直就是一个临时客间一样的布置，沙发、酒柜、投影仪，在里面的角落有几个铁链子固定在侧边，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司令看他的目光一直在徘徊，便将手里的酒杯递给了他道：“上来，喝两口。”

程昱走上去，刚接过那杯酒，身后就传来了咯啦咯啦的声音，扭头去看。手里的杯子差点滑落，他们真是能给自己惊喜，本以为那俩类似保镖一样的人居然不是把水仓抬过来，而是放倒滚过来的。里面的水流做了很好的缓冲，小心并没有受到伤害，可是那个弧形玻璃可就遭了罪了。水仓被送上厢内的时候，程昱看着那几道触目惊心的划痕心里咯噔一下，他用质疑的眼神盯着司令，你不是说这玩意儿不结实吗？如此草率的运输方法真的没问题吗？

司令明白他的担忧，给了他一个坚定的微笑，放心，不会破的。

请记住这句话，因为他即将在上路的十几分钟后被啪啪打脸。

司令之前没有告诉程昱之后的安排，此刻的程昱完全不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去做什么。他本来今天早上打算离开的，没想到被小心袭击拖延了时间，导致现在身上负伤也不太好脱身了。话说回来，小心下手也真够狠的，自己明明对他没下过狠手。

听见从程昱那边传来嘶嘶的吸气声，司令放下正在阅读的报纸，从旁边的小柜里拿出了酒精和绷带。

“喏，给你。”

程昱看了一眼递东西的手，又看看了司令，不知道他怀的什么心思。

“没毒，得保证你的状态，不然之后打起来我会少一份战斗力。”有时候微笑的人比凶神恶煞的人更加恐怖。

程昱接过了东西，脱掉上衣，一把把酒精倒在了自己背上。那钻心刻骨的痛感，让他紧紧掐住了的大腿，手背的骨骼清晰可见，关节略泛青白。脸颊和耳朵却与之成为鲜明的对比，双颊通红，耳朵也红中透粉，额头的青筋尤为突出。

好不容易挺过了疼痛，他用绷带一圈一圈把伤口包扎。结果，刚收拾好自己，一抬眼就看见水仓里的小心怒目圆瞪，整个人好似染上了一层黑气。微微颠簸的车厢扯得铁链哗哗作响，而水仓里的小心全然不受影响，只见他手中蓄力，胳膊缓缓抬起，肘部向后收紧。此时，小心的右臂就像拉满弦的弓，程昱心中大喊，不妙。还未来得及提示司令，小心的拳头已然送出，在一阵爆裂声后，破裂的玻璃碎片散落在地，水从破口处涌出，一只血淋淋的拳头暴露在水仓之外。

小心的眼神无光，却有神，死死盯着司令的方向收回手臂，开口道：“死期将至，接受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