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双仙子杏前换真意

　　“阿栖～”牧生跑着赶到山巅，手中的折扇已经破损，再也没法合上，他焦急地喊着，气喘吁吁。

　　而他不清楚的是，此时的阿栖已不再是阿栖，她二人皆为淋雪菇被烧毁而沮丧，清璃更是无比自责，眼角的泪不断涌出。

　　“阿栖？”见她没反应，牧生上前抓住她的手，一旁的阿栖刚想上前阻止，却又停住了，她只是一缕魂魄，牧生看不到她的。

　　清璃不习惯被人抓着手，且自己与牧生并不熟识，看了他一眼便一把将他甩开。

　　“你怎么啦？”牧生满脸疑惑，他记忆中的阿栖，虽略微会嫌弃他些，可总不至于这么冷漠。

　　见牧生缠着不放，清璃无奈轻闭上了眼，口中默念着咒诀，随后伸手往牧生的眼前挥过，牧生这是才看到了一直站在他身旁的阿栖。

　　他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反复看着眼前的一切。

　　“怎么回事？”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两个阿栖……”

　　“你听我解释 。”阿栖无奈地揉了揉眉心，上前对他说，“不过，我不是让你带着云初他们待在山下吗？怎么……”

　　“哎呀，我走到半路，看山顶都起火冒烟了，自然得上来看看你！”牧生言罢收回那本破烂的折扇，接着说道，“对了，淋雪菇找到了吗？”

　　阿栖听罢自责地低下了头，清璃收回长剑，转过了身，暗暗叹了一口气。

　　“难不成，那白猿前辈是骗我们的？”

　　阿栖含泪摇了摇头，只见清璃一挥衣袖，径直沿着山崖腾云而下，丢下了身后的两人，牧生仍旧不解，忙追问着阿栖，阿栖轻轻叹了口气，方才将事情的原委同牧生解释清楚。

　　清璃穿行于云雾间，现在的她控制阿栖的身体仍旧是很吃力的，飞行了不多久，她已无力再腾云，在落下的一瞬间，也恰好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青鸾和云初。青鸾仍在昏迷着，小青狐乖巧地扑在石块上，静静地眨巴着眼睛。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怔住了，千年前两人分别之时的血泪如今仍历历在目，他呀，过了千年之久，还是这么傻，傻得无药可救！

　　她一步步走近他，宛若千年之前两人在神树之下的邂逅，只是往事如烟，他丢了琴，而她也再不会提剑起舞了，杏雨纷纷的时节早已过去，谁都不再是当初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年了。

　　“云初……”未等走近，她却再也忍不住了，几颗泪珠滚落脸颊。而那小青狐似乎却听懂了她的话，忙起身向她奔去。

　　她也是一惊，连忙伸出手去轻轻将他抱起，不停地用手摸着他松软顺和的茸毛。

　　“这么多年，可真是苦了你了，云初。”她紧紧将他拥进怀中，仿佛眼前这个，就是那个千年之前活蹦乱跳的云初，那个她身着血衣与他拜了天地的夫君。

　　“唔唔……”小青狐轻轻哼着些什么，清璃听不懂，却似乎看到了他眼眶中打滚的泪水。

　　“真的好像再见你一面，可是，”她忽地抽咽起来，长叹了一口气，“我肉身已毁，眼下这副躯体，也并不是我的，我操控不了多长时间了，我怕，当你真正醒过来的时候，我就会永远消失……”

　　她的泪珠不住地滚落在小青狐身上，小青狐轻眨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而就在此时，阿栖和牧生也已经赶到了，看到了清璃和小青狐难舍难分的场面，阿栖忽然难过起来。

　　是啊，云初这么尊贵的身份，这么出尘的气质，这么温润的性格，又怎会是她一个小仙该奢望的，她原本就只是清璃的衍生，是她的影子，连一个独立的灵魂都没有……

　　她低下了头，也默默地往回咽着眼泪。此时的青鸾缓缓苏醒过来，牧生忙跑过去将她扶起，奇怪的是，青鸾并不同于牧生，她只一眼便看到了两个阿栖，不用清璃施任何法术！

　　这次当然由刚刚解惑的牧生负责向青鸾解释，青鸾听完也是一头雾水，但她弄明白了三件事。

　　第一，阿栖的前世回来了，并且还占了她的肉身。

　　第二，公主被清璃灭掉了，整个发爽山的怨灵已大多被除。

　　第三，淋雪菇被焚成了灰烬，此行又算是白费力气。

　　“呃……清璃仙子？”阿栖在清璃身后小心翼翼地唤着她。

　　“何事？”清璃缓缓回头，眼角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你可知，还有何方法能够救云初……”

　　“怨灵入体，外人无法驱赶，”她言罢轻皱起眉头，深情地看着云初，“如今，只能靠他自己，若是外人能帮，哪怕再灰飞烟灭一次，我也是要救他的。”

　　她言罢起身抱起云初，虽是同一副躯体，可清璃看上去明显要更加有英气，一看便能让人信服，不愧是战神之徒。

　　“走！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待他恢复之后，你们再作打算。”她微微偏过头，背对着众人说道。

　　“可……可是，四周荒山野岭的，并无合适的落脚地方呀！”牧生回话道。

　　“往年我常征战于人间，时常也会在人间修整，如今虽时过境迁，但大体还是从前的老模子，找个小镇什么的，不算什么难事儿。”她言罢唤出剑来便腾空而去，众人只好跟在她身后，一路上，都没有任何人插任何话。

　　阿栖仰望着她的背影，虽然自己的身体莫名其妙地被她强占了，可她丝毫没有怨气，她知道，清璃，才是云初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如果没有清璃，便也不会有阿栖。

　　一股股炊烟在身下缓缓舒展着身子，一块巴掌大的小镇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在这里吧。”清璃抱着云初，御剑向下方飞去，阿栖只能跟着牧生，随她而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小镇里来来往往的百姓已变得稀少了，为了方便照顾云初，几人便寻了一家客栈歇脚。

　　客栈之外刚好有一棵老杏树，树干盘曲粗糙，此时人间已不是芳菲时节，一树杏花早已凋零，长出了鲜嫩的新叶，青翠欲滴。

　　清璃坐在窗前，留恋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夕阳挂在远方的山头，晕染了半边的天空，山中的归鸟也已回巢，在夕阳下欢快地扑翅闪过，她看罢轻轻叹了口气，将头倚靠在窗沿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阿栖在身后看着她，竟也感到莫名的悲凉。

　　“我是真的想再见他一面，”清璃忽然说话了，阿栖一惊，随后呆呆地看着她，她仍闭着眼，可阿栖觉得，她眼中含着热泪，只要一睁开，泪水就会涌出。

　　“你可以接着用我的身体……我不怨你的。”

　　她听罢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怎么了？”阿栖不解地问道。

　　“我撑不了多久了，”她言罢，阿栖看到她身上的灵力极不稳定，灵光在不断地消散光芒，“怕是不能等到他回来了。”

　　“我可以做什么吗？”

　　“你？”她又摇了摇头，“从前，我自认为不负六界，不负苍生，却不想，单单连累了他，还让他跟着我一起痛苦。”

　　“……”

　　“你既是他造的，体内又有我的元神，就应当，替我好好陪着他，”她慢慢睁开了眼，热泪果真从眼角缓缓滴落，“他这个人，唯一的缺陷就是不会保护好自己，总是喜欢以身试险，当初在走尸岭，若不是我的一缕神识阻拦，他早已挥剑自刎，以天为媒，一袭血衣与我拜了天地，可那日，原本是他大好的日子，非要弄得遍体鳞伤，这个傻子……”

　　“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他的，从今往后，我不会让他再做那种傻事。”

　　“可你现在太弱了。”

　　清璃言罢，体内的灵气渐渐消散，阿栖感觉到什么人在推着自己，随后，她竟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