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夜幽深花香牵过往

　　“云初，你不是说那鲛人族首领和龟族族长是少年相知吗？”出了东海，阿栖拉着静静行于沙地上的云初问道。

　　“是啊，怎么啦？”他将脸偏向阿栖轻轻问道。

　　“那……那为什么那龟族族长看起来要老上许多？”

　　“原来你在想这个”，云初对她轻轻一笑“他给自己的夫人灌输了太多的灵力，龟族的灵力与天寿相连，灵力失去，寿数也会丧失。”

　　阿栖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若有所思地回去找身后正在戏水的青鸾和牧生了。可云初没有告诉阿栖的是，当初自己也曾将大部分的灵力灌给了养护她元神的那棵紫芝，而导致的后果便是待在人间的那十几年法力尽失。原来阿栖在世间云游的那两年，云初并不是也同她一般在人世间游历，而是在青丘的聚灵湖下泡了两年，他与她分别的那些日子，都是在聚灵湖下度过的，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关心，可他做的这一切，永远担得起无悔二字。

　　待阿栖，青鸾，牧生三人在海边玩累了，海面上方的天空也已被赤红夹着金黄的晚霞晕染了一大片，哗啦啦的海水不住翻滚着，几人躺在沙地上，静静地看着远方的烟霞，仿佛整个都安静了下来，几只海鸟慢悠悠地划过眼前的天空，留下几道柔美的弧线，远海之处渔船的影子若隐若现。

　　她靠在他膝上，大口地呼吸着黄昏时海岸边湿润的空气。他轻轻替她理着头发，从发根到发梢，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一丝丝温暖毫不保留地传递到了阿栖心里。

　　由于已入了夜，而仙人的灵力在凡间又会遭到抑制，他们只好在岸边丛林中寻了一处石洞修养灵力，待天明再动身。

　　“云初，”阿栖挪到云初身旁，轻声唤着他，“你可有什么事？”

　　“我？”云初言罢轻笑一声将手支在她耳边，“你永远不必担心我，阿栖。”

　　一股若有若无的花香传来，阿栖细细一闻，正是云初身上的那股淡淡的花香。

　　“我想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救我的。”

　　“当初……”云初轻轻闭上了眼，过去的回忆铺天盖地的朝他袭卷过来。

　　原来当时在清璃殒身之后，云初在走尸岭大开杀戒，虽说伤的大多是魔物走尸，可其中也不乏一些仙界中人，当时的他接近于走火入魔，虽然仙界后来藏住了这个秘密，可云初却始终记得清清楚楚。再后来，九天玄女破例出关，方才止住了云初。

　　待他神智稍稍恢复，眼前已是一片血海，而这片血海，与他定然脱不了关系。他立于尸山之上，颤抖的手举起栖星想要自刎，可就在脖颈上有一丝血光闪现的时候，栖星忽然不受他控制，直接飞出了他的手心，云初惊讶地看着眼前乱舞的栖星，隐隐约约，清璃的影子出现在剑身之中。他忽然意识到，栖星已将清璃的元神收入剑中，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云初发现了栖星能吸收他人元神的能力。

　　“我将你的元神渡给一棵千年的紫芝，这便有了后来的你。”云初言罢看向阿栖，她眼眶微红，弯弯的睫毛似乎轻笼着一层雾气，此时正乖巧地将下巴搭在云初膝上。

　　“所以我其实是一棵紫芝？”

　　“算是吧，后来我助你修成了人形，交由我一个在人间的老友管教。”

　　“老友？”阿栖眼神忽的一亮，“是师父？”

　　“正是。”

　　此时牧生与青鸾早已入定，山洞之内，唯余两人。

　　云初紧紧将她拥在怀里，他养了她的元神近千年，虽然对仙人而言，区区年岁算不得什么数，可对于两个分别的人而言，这近千年却是极为漫长。他把她紧紧搂着，可又怕弄疼了她，一向清冷如夜的他一看到她，那夜便如同被火烧出了一个窟窿，而光便从窟窿里照射进来，温暖着他的一切。

　　“明天，我们该去哪里呀？”阿栖在她怀中，轻声问道。

　　“也许，丹穴山吧。”

　　“丹穴山？”

　　“是，到时候你便知道了。”云初抱着她，凡间星辰的光辉从山洞的孔隙中洒入，斑斑驳驳地铺在地面上。

　　“那青鸾呢？青鸾该不会是凤族的人吧？”

　　“青鸾的事，我也说不准，当初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只是一个羽毛尚未长全的小雏鸟，她身上气息复杂，就连我也无法一一探查。”

　　“原来是这样……”

　　“阿栖，”云初主动问道，“你……可喜欢现在的我？”

　　这一句话问得突然，阿栖的脸扑腾一下红了起来，她忙挣开云初的怀抱，抱着双腿坐起来。

　　“怎么，怎么突然问这个？”她眼神飘忽不定，就连话语都有些不自然。

　　“你若不喜欢，我可以改……”

　　云初话音未毕，阿栖忽然猛地转身将唇轻贴在他脸上，这下，反倒是云初先红了脸，阿栖说不出口的话，也早已传入了他心里，他哑然一笑，紧抱住阿栖。

　　“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他笑了，眼角夹着泪，阿栖小小的一个动作，他等了近千年，近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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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伴着从未停歇的海浪声唤醒了众人，清凉的海风悠悠地灌进山洞，牧生和青鸾方从入定中醒来，均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云初修为甚高，不需要休憩，唯有阿栖，却显得有些虚弱。

　　“唉？阿栖！”牧生一脸好奇地蹦在她面前，眯起眼来细细地打量着她，“怎么，你昨晚背着我们摸鱼去了？神色这么差！”

　　“我……”阿栖气不打一处来，“才没有呢！”

　　云初走近她，牵起她的手，“都怪我，昨晚拉着你讲话，没给你足够的时间入定休憩。”

　　“是我主动让你讲的，怪不得你！”阿栖连忙解释，“不过神色差些，没什么大碍！”

　　“君上！！”青鸾蹦蹦跳跳地跑来，“我们今天要去哪儿呀？”

　　“丹穴山。”

　　“……”

　　“怎么啦？不开心？”云初察觉到她神色渐渐黯淡下来。

　　“也不是，只不过凤凰是百禽之长，我一个杂色野鸟，跑到他们的地界”，青鸾说罢扭了扭腰，“还挺不好意思的。”

　　“怎么会？”云初听罢笑出声来，他从未想过一向得意傲气的青鸾有一天也会有如此害羞又畏惧的时候，“我们家青鸾不比那些什么凤啊凰的差，再说了，五颜六色的才好看嘛。”

　　阿栖笑着点了点头，她能察觉得到云初昨日与今日有很多的不同，他爱笑了，笑得还那么好看，那么温暖，难道，一切都只是因为昨晚她主动给他的那一个轻吻吗？她想到这些，又立刻红了脸，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云初。

　　是啊，其实细细一想，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那么简单，那么纯真，那么的一尘不染。她甚至在庆幸，自己的前世是积了多少的福分啊，能得到这么一个干净纯澈之人的永生守护。

　　一切，似乎是她不敢去想的 ，可是，一切，就在她的眼前，就在她的心里，是她几辈子都无法躲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