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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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魂穿者会将自己的身体特质带到被附身的人身上，此时乔苓没用多大力气就把陆光摁得动弹不行。陆光平时除了坐就是躺，除了看书就是晒太阳，连和程小时打球的次数都在直线下降，整个人懒得跟个猫儿似的。这时候的陆光只觉得力气用时方恨少，他只能被动的靠在沙发上，无效的挣扎给伤处带来的微小创伤都让他疼得发抖。

　　大概要死了吧。

　　正视乔苓疯了似的视线的陆光阵阵发虚，更是在她抽出刀匕后由于失去了承力而直直地摔在沙发上。

　　一口腥痰卡在喉间咳不出来，堵得陆光几乎要窒息休克，向来素白的衬衣也染得乱七八糟。腹部的刀伤算不上深，却在入腹的刀身的搅动下疼得发慌，也让陆光眼前模糊着发黑。

　　他还有力气。陆光趴在沙发上喘着粗气，像是要把空气吸干，喉咙都快被这呼吸的强度刺伤。

　　照片里的程小时回来了，陆光的状态根本算不上好，却还是试图撑起身子，抖了两抖后又摔倒在沙发里，扯动到的腹部的伤让他疼出闷哼。

　　“陆光、陆光。”程小时吓坏了，几乎手脚并用地爬到陆光身边，一遍又一遍的叫他的名字。在他眼里的陆光融在水淋淋的月色里，他沉重的呼吸像锤一样砸向程小时的听觉。

　　乔苓被吓得傻在原地，握不住的水果刀掉在地上，不锈钢的落地声十分尖锐，划得陆光清醒了意识。她想说些什么，却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能瘫坐在地上，惊慌地看着这一切。

　　紧抓着陆光手的程小时企图用名字把陆光留下来，任手上沾满了黏腻的血，也不想把力道松开分毫。

　　“程...小时。”那口痰还在，随着陆光发出的声音一上一下的囫囵着，引得他一阵干呕，“乔、乔...”他也想叫回乔苓的精神，却卡在了第二个字音。陆光试了两次，无一不被那口痰堵回去，他也只能选择放弃。

　　可他的努力不是徒劳，乔苓终于反应过来。她心里急，直接拽住了程小时：“程小时，医院！”

　　被提醒的程小时这才想起来，他想摁住陆光腹部的伤，却又怕粘连的衣布给陆光造成二次创伤，没了主意的右手在空中摆了两圈，才去翻找手机。

　　人在慌张紧急的时候总是手忙脚乱。

　　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急着用手机拨打急救的程小时怎么也滑不动手机屏，只留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在玻璃屏上。

　　“乔苓...”他想让乔苓帮忙，转身却看到紧绷久的乔苓已经歪头昏在地上。他干骂一声，把手机摔在地上，捧着陆光的脸：“陆光，陆光你别睡。”

　　陆光根本没有心情睡。腹部的疼开始变成火辣辣的烧，可他人又觉得冷，一阵又一阵地冒冷汗。

　　他还存着意识。感觉到程小时架着自己站起来的力道，陆光也配合的把力气靠在他身上，他小心翼翼地动作倒没有再扯动伤口。

　　“陆光，我带你去医院。”程小时的话是多余的，但他仍旧固执地说给陆光，他想着，不管说什么也好，总要让陆光听着，让他醒着。

　　他不是没有想过拦腰抱起陆光，可再怎么说，陆光也是正常的成年男性，且不说不知轻重的动作会不会碰到他的伤口，能不能抱起程小时都觉得是个问题。所以他选择稳妥地方式，托着陆光朝照相馆外走。

　　“陆光，陆光。”他还在不停地叫陆光。

　　明明平时只有几步的距离，陆光却觉得走出了一个世纪。他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扛着疼痛，再分不出什么去走路，他整个人挂也似的被程小时一步步搀到路边。

　　不过他们运气够好，刚出门就打到了的士。的哥显然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表都没来得及打就载着他们朝医院冲。

　　好好的陆光本来就晕车，的哥急着救人，连闯了几个红灯，连拐弯都是漂移着转的，这下陆光更晕了。

　　他一手捂着腹部，倚在程小时肩上，过了亮灯期的路上本来就黑，却硬生生地在陆光眼里闪出了金星。

　　在焦急地拍着腿的程小时感受到肩上人剧烈的颤抖，那是克制不住的疼痛所带来的。他拉起陆光的手，不停地摩挲，让陆光因失血而流失温度的身体体会到了点点热度。

　　“陆光，陆光，外面月亮很亮。”程小时没看车外，他一直在盯着陆光，看他泛白的唇色和愈皱愈紧的眉。

　　陆光分不出力气回应他。在身体的双重不适下他几乎在一瞬间觉得倒不如死了的好，但程小时的声音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又觉得只要挨过了这会儿，活着还是比死了好。

　　所以他想昏过去，让那短小的水果刀抽离体内时把自己的意识也一并带走，却又被作呕的眩晕感拉回来。

　　在这种反复中，他终于把喉间的血咳出来，腥味弥满了整个口腔，他感觉到程小时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渍，也感觉到终于顺畅的呼吸。

　　他开始强迫自己想象日光，整个人都扑在太阳里；也开始想象那本还没看完的《麦克白》，但他记不起来最后到底看到第几页了；他还想开始想象程小时，却没想好要想什么。

　　在陆光在疼痛与眩晕中转移注意力时，程小时仍在一遍又一遍地叫着陆光的名字，但这声音在陆光的耳边越来越远。

　　等到陆光想到程小时的篮球、程小时的数学和程小时的摄影时，他突然想醒过来了，于是当他睁开眼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不算软的病床上。

　　程小时趴在床边睡着了，三人一间的病房意外的安静，让陆光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浓重的消毒水味上。

　　左手挂着的点滴让它有些麻，陆光想蜷手活动几下，却意外弄醒了虚枕着它的程小时。

　　“咳，醒了？”打扰到别人睡眠的陆光有些不好意思，他看到了程小时还在梦里朦胧的视线。

　　本就色浅的陆光整个人陷在病床里，几乎要与背景融在一起。程小时没应他，只兀自地托起他还输着液的手，本就冷的手因为点滴更凉了。

　　程小时郑重其事地、轻轻地朝陆光的手背吹了口气，挠的陆光痒起来，从手一直激灵到心里。

　　陆光觉得病房中的其他人不见了，腹部根本没有伤，也没有正在挂着的点滴在左手抢夺着他本就可怜的体温，只剩下窗外缱绻着的月色，还有面前的程小时。

　　程小时举起陆光的左手，垂着眼眸，像信徒一般的虔诚，轻轻地吻在他的手背上，一同进入了纯白之境。

　　这一吻带着冲撞又谨慎的爱意，还有月光下走过的思念，都在这深深的吻中揉碎摊开，顺着青色血管绕遍陆光的全身，酥麻了他的四肢，最后在跳动的心脏里泵进，缝合了伤痛。

　　“等着我，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