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130）

　　打发完了众人，肖战轻轻吐了口气，才摸了摸鼻子，又走回王一博身边。

　　王一博也一直没动，就待在沙发里，没什么表情地看肖战跟人说话，处理后续。

　　直到肖战走到他跟前来，他才略微抬高了一点眼皮，漆黑的眼睛望着肖战的脸，也不说话。

　　肖战一碰上这个97年的小朋友就哑火，特别是对上对方像现在这样不说不笑的时候，尤其没辙。

　　他轻咳了一声，放低了声线，说，“可以走了。你现在没力气，我扶你，好不好？”

　　王一博没答应也没拒绝。肖战咬了下下唇，只能伸出手去馋王一博的手臂。

　　好在王一博并没有拒绝，沉默着站起来跟他走了。

　　小心翼翼地将王一博扶进车里坐好了，替他系好了安全带，肖战才低声说，“你坐着休息一会儿，我很快就来。”

　　他站直身子，轻声关上了车门，向不远处的齐叔走去。

　　齐叔脸上带着很淡的笑意，慈祥地看着肖战。

　　肖战在他身前三步处站定，微微一笑，恭敬地叫了一声，“齐叔。”

　　齐叔点点头，说，“这些年辛苦你了，阿战。”

　　肖战摇摇头，说，“都是我应该做的。齐叔，谢谢您这么多年来对我的帮助。”

　　齐叔感慨地说，“真没想到，当年那个总是哭鼻子的小男孩儿，现在都是叱咤风云的肖爷了。”

　　肖战睫毛垂下来，自嘲地笑说，“赶鸭子上架罢了。我本来哪是这块料。”

　　况且他并不想叱咤风云，他只希望陪那个男孩看尽风云而已。

　　齐叔说，“这些年你谦虚谨慎惯了，以后倒也不必总这么小心。你还年轻，活得张扬些也没什么不好。”

　　“我已经有过一段张扬跋扈的时光了。”肖战回想起从前的时光，恍然笑笑，说，“足够怀念了。”

　　齐叔叹了口气，突然说，“阿战，或许当初我不去那个小镇找你，就让你好好生活，会不会其实比如今要好？”

　　肖战默然半晌，说，“如果总是思考第二种可能性，人这一辈子要后悔的事情就太多了。况且谁又能知道选另一条路是不是真能如想象中那般如意呢？”

　　还好还有这样的话能麻痹自己。不然他该多难过呢？

　　齐叔眼眶有些湿润，花白的头发被吹乱，他看着眼前这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大男孩，说，“不要总是这么冷静，这么清醒。阿战，多心疼自己一些。有时候，我们是可以允许自己后悔，允许自己脆弱的。”

　　——可是他不能啊。他要是允许自己后悔、允许自己脆弱，他就走不下去了。

　　好在今后没有那么难的路要走了。肖战缓缓吐出一口气，说，“我知道了，齐叔。”

　　齐叔感慨着同肖战怀了会儿旧，向车里看了一眼，正巧对上王一博望向这边的眼睛，善意地笑了笑，片刻后收了回来，问肖战说，“还没问，这个孩子是？”

　　他总觉得那个男孩儿有些眼熟。

　　肖战也往车窗内看了一眼，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含着笑意轻声说，“您见过的，小时候总在我旁边的那个小朋友。他是……让我曾经想放弃报仇，平平稳稳过一辈子的人。”

　　齐叔怔然。

　　肖战这一句话，其实暴露出许多。

　　他并非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洒脱。他在内心深处就在渴望，当初他能做个平平凡凡的人，跟自己的爱人过最平淡的日子。

　　而他没问他想不想，强行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压在了他的身上，把那个少年从他的暖阳身边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