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103）

　　肖战的复仇快到最后阶段了。

　　安峰康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他总让自己身陷险境，却又次次全身而退。

　　他像一匹狼，沉得住气，也狠得下心。

　　从弱到强，一个一个，一步一步，不徐不疾。

　　他太有威信，懂得如何收拢人心，给予威慑。手下的人并不知他做的事是为了什么，但都听从他的命令，毫无微词。

　　林书言细长白皙的手指推了一下眼镜，说，“肖少，您终于联系我了。”

　　窗外的阳光透过整面玻璃墙，似乎无一处黑暗能隐藏。肖战望着窗外，眼睛微眯着，在一片亮堂里，他深黑的眉目都被染成温棕。

　　嶙峋光秃的树上有一只灰扑扑的小肥鸟儿在肆无忌惮地引吭高歌，歌唱着这萧索境地里的生命。

　　肖战撤回视线，说，“你那边怎么样了？”

　　林书言斯文的脸上露出一丝轻微的苦笑，说，“肖少何苦明知故问。我们几个兄弟，终究只有你死我活的下场。”

　　他是最势单力薄的一个，要是不找个强劲的合作伙伴，那么最先成为这场利益争夺战的牺牲品的，毫无意外就是他了。

　　肖战垂下眼皮，说，“林旭辉呢？他不管吗？”

　　林书言微微一笑，冰凉的手指尖贴着薄薄的茶杯取暖，说，“他老了，比不上年轻时候精明，几个儿子暗潮涌动，他就算知道，也未必能干预的了。”

　　肖战轻挑了一下眉，说，“你们几个兄弟不和，林旭辉可没有对不起你，你真狠得下这个心？”

　　林书言的镜片反射出冷冷的光，虽然他语气听着还是温和的，“我这人惜命，只能先保全自己。如果可能，当然还是想让他安享晚年，可谁叫肖少您的条件就是他的命呢？”

　　林旭辉，当年围截肖家，他可是出了好大的力。

　　要不是侵吞了肖家不少产业，他们也成不了现在的林氏财团。

　　说起来也是因果报应，如果当年林旭辉不干这档子缺德事儿，现在几个儿子或许也不会争得头破血流。

　　肖战漠然想了一会儿，又轻笑了一声说，“你把你们林氏的机密都告诉了我，也不怕我过河拆桥么？”

　　林书言仍然是轻声细语的，说，“虽然我们交情不深，但我相信您不是这样的人。退一万步讲，我是在求您保我的命，就算您真的那么做了，我也没什么可说的。”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轻易就能说出“信任”之类的字眼，尽管这其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假意可能双方都不清楚。

　　肖战也曾眼也不眨地说过这样的话，但他真正信任的人，他却没能好好跟对方说一句。

　　这地方绝对的安全，两个人很快谈妥了计划。

　　在一片袅袅茶香中，林书言说，“肖少，我父亲应该就是您最后报复的对象了吧？您这么多年的仇恨，也终于可以有个了结了。”

　　肖战看着杯里的茶沫打着旋在水面上漂浮，眼皮慢慢抬上去，说，“我可没有说，这是最后一个。”

　　林书言怔住了。

　　肖战却没有解释下去的意思，只说，“我说过的，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林书言眉毛蹙起来，却没再问。

　　肖战饮尽了杯中的茶水，利落地站起了身，说，“义父找我还有事，先走了。”

　　肖战再到安家时，仍然是管家齐叔接待的。

　　秦洧刚好要离开，举着手机应该正在给别人打电话，只是尚未接通。

　　肖战脚步顿了一下，秦洧抬头看见他，嘴角露出了一点笑意，歪头冲他眨了半边眼，难得没开口说话，自顾自擦肩走了。

　　肖战敏锐地觉得秦洧的表情有些不对，心中疑云刚刚升起，身边的管家就低声说，“阿战，老爷在书房等你。”

　　肖战收回视线，轻点了一下头，说，“知道了齐叔。”

　　他跟在齐叔身后上了楼，秦洧的电话也恰好接通，他笑意盈盈说，“是我，东西收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