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102）

　　肖战悄悄跑去看演唱会了。

　　他27了，没想过自己会这么疯狂。周围大多数都是年轻女孩子，她们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让他束手束脚，无所适从。

　　只是因为他看到小朋友发了条朋友圈，很高兴地说这场演唱会会有好几支他的独舞，他就心动了。

　　这辈子，总要有一次亲眼看看舞台上的小朋友吧？不然不就太遗憾了吗？

　　王一博太适合舞台这样万众瞩目的地方了，那一簇灯光照着他一个人的时候，周遭一起都变得虚无起来。

　　前奏未起时，他像即将要破茧的蝶，拥有无限的可能性和展翅欲飞的未来。

　　当音乐鼓点躁动起来后，浑身上下又都是激情和活力，每个舞步都踩在节点上。

　　他永不疲倦，他生而为王。

　　周围的欢呼和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肖战站在人群中，骄傲的微笑。

　　舞台上的人是一颗耀眼的星星，而我深爱着这颗星星。

　　肖战没有久留，看到王一博下台后就艰难从人群中挤出去了。找了半天路，才终于找到一个出口。

　　助理小姑娘在后台忙做一团，看了眼时间，发现王一博要下台了，赶紧抱着他的衣服去找他。

　　慌慌忙忙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还没来得及跟把脸和身份对上号，就与人擦肩而过了。

　　见到王一博的瞬间才想起来，把衣服递过去后，小姑娘气喘吁吁说，“老板，我刚才看到小肖哥哥了，是你邀请他来看你的演唱会的吗？怎么没叫我安排一个VIP席？”

　　王一博外套穿到一半，不可置信地急声说，“肖战，你确定是他吗？他在哪儿？！”

　　小姑娘迷茫地眨了一下眼，说，“应该没看错吧，就后门那个出口呀，我看到他刚走……”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就一阵风一样跑走了，外套就这样落在了地上。

　　王一博冲了出去，由于跑的太快，停下时双手撑着双膝喘了一口气，看着前面那个背影，大喊了一声，“哥！”

　　像王一博每次叫他那样，那个本在行进的背影果然又停了。

　　等那人慢慢转过来，在路灯下露出了半明半暗的那张熟悉到让人发狂的脸时，王一博脑子里有根弦好像一下子崩了，他疯了一样跑了过去，将来人紧紧抱在了怀里。

　　在心里念过太多次而刚才不敢喊出来的名字终于得以叫出口，王一博轻轻说，“肖战，真的是你，你来了？”

　　这声音还是那样熟悉，低低的带了一点颤，喘息声就在他耳边。这回肖战听清楚了，是疑问句。

　　王一博是跑过来的，惯性加上他本来的力气，勒的肖战快要喘不过气来。

　　满身的伤还没好透，微凉的夜里，他额角都冒出细密的汗珠来。

　　但肖战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深刻的觉得自己活着。

　　少年人带着熟悉的气息和熟悉的滚烫体温，肖战觉得血管里的血液都在燃烧，烧得他头晕目眩。

　　肖战手指动了动，又缩了回来。他任由王一博抱着，低声说，“怎么跑这么快？外套都没穿，小心感冒。”

　　王一博这才松开了他。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尴尬。

　　原来真的再次见面的时候，行动是快过思维的。

　　将人拥入怀中的那一刻，王一博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整个心都被填满。

　　希望肖战不要觉得太过冒犯。

　　他们两个都拘谨地像头一回见面，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抬起头偷觑对方一眼时，又刚好撞上对方瞥过来的眼神，于是又一起尴尬地笑笑。

　　最终还是王一博先开了口，他笑了笑，说，“哥，你怎么来了？”

　　肖战也跟着笑了笑，手指摸了一下鼻尖，说，“我、我就是路过……”

　　王一博没因为他这句话失落，也没问他为什么不告诉自己一声就要离开，只咧嘴笑了一下，说，“哥觉得我跳得怎么样？”

　　“跳的很好。”肖战很认真地说，“你天生就该在舞台上的。”

　　王一博的眉目就飞扬起来，那种独特的张扬意气让人在黑夜中都移不开眼，他说，“哥，我要跳一辈子舞。”

　　好。肖战在心里说，那我就看你跳一辈子舞。

　　在舞台下，在一片绿色荧光棒的海洋中，看你在台上发光发热。

　　或许是太久没见了，两个人说了几句就冷场。

　　王一博突然“啊”了一声，说，“哥你伤怎么样了？”

　　肖战左手一直插在西裤口袋里，轻描淡写说，“就是烫伤了一点，每天都搽药的，好的差不多了。”

　　王一博盯着他那只手露在外头的细白腕子，说，“那就好。”

　　肖战在手心掐了掐，眉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说，“我还有点事，那我……先走了？”

　　王一博弯了弯眼睛，点点头说，“好。下次见。”

　　肖战说，“下次见。”

　　相见今夕别今夕，不知再见是何期。

　　两个人道了别，肖战转身走了，背脊挺得笔直，那是他尽了全力维持的从容。

　　虽然没回头，他也能感觉到王一博还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

　　还好他没有再开口叫他，肖战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然他就舍不得走了。

　　王一博静静地看着肖战离开，低头很浅地笑了一下。

　　如果不舍和思念能化作实质，它们一定会替我挽留你。

　　我不够勇敢，不敢问你能否原谅我。

　　我只能告诉自己，才相见就要道别也没关系，只要还有再见你的机会和拥抱你的权利。

　　这条街道安静地少有人迹，王一博渐渐平静下来，他动了动僵硬的手指，收回一直盯着前方某处的视线，转身回去了。

　　黑暗里目睹了一切的人懒散玩味地开口说，“走吧。”

　　有人低低应了一声，说，“是，秦少。”

　　黑色的车子静悄悄滑入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