熄灯（2）

　　他应该没有昏迷多长时间，小腹中的子弹还没来得及取，只简单止了血。

　　很快有人来敲门，是医生。

　　医生很高，身量与肖战相近，带着金丝眼镜，好看而斯文，是在医院里会被小姑娘缠着要微信，被大妈们缠着介绍对象的类型。

　　“肖战先生你好。初次见面，我叫顾魏。”叫做顾魏的医生自我介绍道，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我是一博的朋友，你不用这么紧张。”

　　他已经习惯了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医生一进来他就警惕着。被看穿了也只微微一笑，“那就麻烦顾医生了。”

　　顾魏轻轻点头，将泛着冷色的金属手提箱放在床头柜上。

　　肖战脸色有些苍白，但呼吸很匀称。打了局麻，对他来说还好。最危急的时候，生取子弹他也不是没试过。

　　各种手术用具在顾魏手中分外灵巧，肖战低着头去看自己的伤口，看顾魏动作。

　　“肖先生这样看着，我压力很大啊。”或许是感觉到太安静了，顾魏玩笑道。

　　“怎么会。我信得过顾先生的医术。”肖战应了一声。

　　这句话有几分真心假意可能肖战自己都不能衡量清楚。世界上本来大多数话都是听听就好，当不了真的。顾魏笑了笑没说话。

　　房间内又静默了起来，最终肖战好似不经意道：“顾医生和……王一博先生很熟？”

　　顾魏专注着手上的动作，闻言轻嗯了一声，道：“跟一博的话，认识几年了，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吧。”

　　一时无话。肖战有很多话想问，又毫无立场，只好闭嘴。

　　顾魏将子弹取了出来，消了毒，缝了线，很仔细地裹了绷带。

　　“好好养着吧，饮食也要清淡些。另外，别以为年轻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顾魏取下眼镜放进包里，揉了揉眼，善意地提醒道。

　　肖战点了点头，“谢谢顾医生。”

　　王一博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门口，随意倚靠在门框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房间中的两人。

　　顾魏收好了东西，跟肖战道了别后便走到门边。

　　两人谈话声音很小，肖战偷偷竖着耳朵也听不清。正想自暴自弃闭上眼，就见顾魏伸手轻轻拍了拍王一博的肩。

　　肖战记得王一博不大喜欢别人触碰他，做好了王一博会躲闪的准备。结果恰恰相反，王一博不仅没躲开，还略微舒展了一直紧锁着的眉头，嘴角微微上扬，说了几句话后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说话，肖战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无处疏解的闷气。正巧顾魏眼神瞥过来，顺带将王一博的眼神也拉过来一秒。

　　肖战猜测他们在聊关于自己的话题。王一博只看了他一眼便回过头，脸色更平淡了。

　　背后议论别人的人走路容易摔跤！肖战在内心恨恨地、幼稚地想。其实明知道顾魏可能是在向王一博嘱咐他的病情。

　　肖战半眯着眼，又赤裸又隐晦地打量顾魏，一时心情复杂。

　　一看便可以知道顾魏应该是那种在各种场合都能游刃有余的人，外貌条件又很优越。这样的人，很难让人讨厌。

　　但肖战偏偏就有几分讨厌。

　　准确说也不是讨厌，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为什么呢？

　　或许是他对于王一博那种自然的亲昵和熟稔的态度。

　　王一博身边终于有了其他人，他不再是那个唯一，甚至只能算作曾经有些交集的陌生人。但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默默泛着酸。

　　因为他没有资格，是他自己离开了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