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未之!连未之你给我开门!」
林子标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连——」
我转过了把手,拉开门。
林子标的脸仍残留着刚奔跑过的红晕。
他的手还抬在半空,睁大了眼睛看着我。
「你哭过了?」
我没有回答,自顾自转身坐回了地上,把头仰起靠在沙发上。
他踢开扔在地上的易拉罐,走过来一把多走我手上夹着的烟。
「你是不是有病?」
我感觉自己的脑子晕沉沉的,眯着眼睛抬头看他。
「为什么你们都瞒我?」
「为什么什么事情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林子标的脸在我面前恍惚着,仿佛与那个夏天的脸重合在了一起。喻清学过钢琴,也拿了许多奖项,学校为此特意分了一个琴房给他,平日里我喜欢靠在琴房的门沿边看他,外边的树木葱茏,阳光打在他的发尖上,像极了偶像剧里的场景。
有一次午觉醒来,我发现喻清跟林子标都不在教室,好奇之下我走到了琴房,却看见林子标垂着头坐在外边的长椅上。
他听着声抬头,见到我,表情变得有些慌张。
「你怎么来了?」
我拧开门把手就要进去,「找你们啊,喻清是不是在里边——」
「别——」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可是来不及了。
一呛鼻的味道扑面而来,里边的喻清也惊诧地转过了头。
他还是那么俊朗的少年,阳光的灿烂不减分毫一如果没看见他手中的烟。
林子标一手揽过我的肩,一手遮着我的眼睛把我拉了出去。
我跟着他乖乖走了出去,门关上的刹那,他放下了手,「你看见了?」我轻轻点了点头。
我的视线盯着地面,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无措,「为什么?」
林子标叹了口气,他说:「他只是太累了。」
我争先说道:「可是这样不好,如果我这么做——」
「那我肯定打断你的腿」
林子标横了我一眼。
我盯着自己的鞋子,上边沾了些刚才匆匆跑过来时黏上的枯草。
林子标再次重复着:「他只是,太累了。」
后来想想,那时的喻清大概也在为自己身上背负的东西无措着。
因为他,哥哥死去,母亲患病,他心里的难过不比任何人少一分,可是家人不在身边,他的性格又不允许自己向他人诉苦,于是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
可那时的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那时的我只感觉内心杂乱无比,我想喻清就是喻清,我不会因为他的一个坏习惯就不喜欢他。
那我为什么会这么不开心呢?
也许是因为,林子标知道了他的累,可是我却不知道,我甚至觉得喻清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而我不喜欢这种最后知道的感觉。
彼时,把手轴转动的声音响起,喻清从里面走了出来。
身上闻不见刚才的烟味,只留下喻清身上固有的淡淡的皂角香。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说:「对不起啊。」
我拼命摇头,却想不出什么话来。
他又看了我一会,就向教学楼方向走去,我突然出声叫住他。
「喻清!」
「嗯?」他转过身来
「如果以后你有什么不开心,可以跟我说林子标也可以,只是不要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了。」
我好像看见喻清脸上那个始终挂着的淡淡的笑容顿住了,半晌,他说:「好。」
我相信喻清,比相信自己还要信他。
他说好,我就信,他说不会再瞒我,我也信。
于是我始终觉得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人,直到林子标告诉我他家中情况的那个夜晚,直到全世界都知道喻清回国了,我却还要靠猜的时候。
我仍抬头看着眼前的人。
直到穿校服的林子标的模样,被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盖住。
我伸手想要去抓,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到。
我笑了,我问他:「你是来,打断我的腿吗?」
说完这句话,我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似乎看见林子标也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