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伯贤最终还是离开了她的家,喻北却是忘不了他那句沙哑的“我不同意”。
关门声震耳欲聋的落下,房间再次恢复安静,喻北撑着案板站了好久,最后一缕夕阳也消匿无踪,她才慢慢动了动身体。
整洁的厨房被收拾的秩序有条,喻北竟莫名生出一丝局促的陌生感,她无所适从的看了一圈,最终落到地上地上狼藉。
她如释重负,还好,清理碎片吧。
她蹲下身,一片一片捡起地上的碎片,却发现抓着碎片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她有些不明白,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分明没有做错才是,与其听他为了一个人对她说出这些伤人的话,不如先发制人,这不就是她一向的恋爱原则吗?
为什么心跳跳得那么快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为什么她的浑身发抖个不停,为什么她眼前渐渐看不清了,为什么她那么慌张那么难受,快要喘不过气来。
喻北“嘶!”
食指的一阵刺痛令她骤然回神,眼眶中积蓄已久的眼泪正巧掉落在那处伤口,晕染了殷红,从指尖低落到白色瓷片上。
她慌张的想要扶着岛台起身,却又倒霉的碰倒了盘子,她手滑的跌坐在地,耳边解释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她在吵闹声中逐渐崩溃。
为什么捡个碎片都能受伤?
为什么盘子要摆在那个地方?
为什么…
她要说那些话。
客厅里传来一阵电话铃声,喻北慢慢从双臂间抬起头,她抹掉脸上的泪痕,扶着案板缓缓起身,她顾不上角落里那只拖鞋,抽了张纸巾止住手上的血,继而赤着左脚朝茶几上的包走去。
她取出手机,清了清嗓子才接下贺枝裕的电话,
喻北“喂。”
贺枝裕“你在干什么啊?怎么不回我微信消息啊?”
贺枝裕的语速比平时要快上许多,喻北深吸了一口气坐上沙发,她无意瞥到旁边的纸箱,又急忙移开了视线。
贺枝裕“北北?你在听我说话吗?”
喻北回了神,
喻北“啊,在,你说。”
贺枝裕“我表侄女在他们A大的匿名群看到一个视频,转发给我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人好像是伯贤。”
喻北“什么视频?他怎么了?”
喻北陡然提高了音量,她连忙拿起茶几上的iPad,点开微信。
贺枝裕见她瞬间慌张,忙安抚道,
贺枝裕“没什么事…啊,其实也有什么事,你自己去看吧,我先挂了啊。”
视频还未点开便是女生半跨坐在他身上与他亲密相拥的照片,这个角度看不到边伯贤的表情,却难掩一种别扭的亲昵。
喻北盯着它看了半天,直到眼睛酸涩了才慢慢按下播放键。
视频加载了一瞬便开始播放,拍摄者些许距离似乎又隔了一扇寝室楼的玻璃门,在他经过变声处理的“卧槽”里喻北只能依稀听到少年震怒的吼声。
边伯贤“纪生晚!你他妈给我放开!”
她愣了愣,手心忽的开始冒冷汗,昨晚夜风太大,她又隔得远,满脑子都是树叶的沙沙声还有理智崩盘的嗡嗡声。
女生突然被重重推开,狼狈的摔在他的面前,他显然用了不少的力气,女生几乎整个身体都跌倒了地上,缓了半天才慢慢撑起上半身。
边伯贤拎起纸袋便想走,女生突然冲上去拉住他,她一碰到他便被他毫不留情的甩开,他背对着镜头看不清表情,但是那些足以将女生自尊心损害的一败涂地的恶言却是一字不落的从画面传出。
喻北从来没有见到那么生气的边伯贤,浑身戾气,带着利刺,即使对方是个女生,他也能将她骂的狗血淋头,她后知后觉在她面前展现的那个爱耍无赖遇事儿就撒娇的小鬼同样是他的专属。
视频不算长,边伯贤甚至懒得多跟她周旋,直接撂了脸色走人。
视频一结束房间便又恢复了死寂的安静,iPad冰冷的外科冻馁了她的手指,仿佛有千斤重。
平板一响,贺枝裕发来消息:是他吧?我差点不敢认,对着漂亮女孩子都那么敢骂的男孩子不多见了哈哈哈哈哈
数秒后,她又打来一条消息:他还真喜欢你。
喻北盯着这几个字,只觉的有些讽刺,手指有些僵硬,她慢慢的敲着键盘,甚至打错了好些字,修改了数遍才发出去。
喻北:十几分钟前,我刚跟他说了分手。
贺枝裕:?????
贺枝裕:为什么?为了这事儿?
喻北也想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她本以为她只是愤怒边伯贤和那个女孩子纠缠不清,现在误会解除了,她却没有一股脑给他发消息说清的动力。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也那么疲惫。
喻北的好几任前男友和她分手时,对她的评价都是跟她在一起会觉得身心疲惫,会让他们难以喘息。
她过去从不觉得这是差事儿,她不会为了一个人去改变自己,特立独行是她的标签。
可原来这真的是她的毛病,连边伯贤都那么觉得。
她同样没有办法解释因为他而渐渐不安焦虑的心,就如她在办公室和贺枝裕说的那样,她第一次在感情里觉得自卑,怕自己先一步年老色衰他就不喜欢她了,害怕在外人看来他们永远是姐弟,害怕当他跟别的年轻女孩站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羡慕他们郎才女貌如此登对。
所以她才想要及时止损,或许他们不是天生一对,也成不了才子佳人,也许他们本来就不合适。
一旦在感情里感到疲惫,那就该适当退出,她不想要在这场付诸心力的爱情里输的太难看,至少在边伯贤面前,能够体面退场。
她给贺枝裕回了一条消息:我不知道,我有些乱,我想要先静一静再去思考这件事。
贺枝裕:行,你好好想想,想聊天可以随时来找我。
喻北放下平板,她偏头看向一旁的大纸箱,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打开盖子却在触碰那一刻又收了回来,她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明亮的顶灯发着呆。
她这个人一生气就会失控,一失控就会口不择言,她知道今天说了很多伤害他的话,那小鬼再怎么无坚不摧也会受伤,况且她知道,他根本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强。
她抬手捂上脸,疲倦的吐出一口浊气,都什么事啊。
通宵的困倦再次涌了上来,喻北准备先回房间睡一觉,她刚准备起身突然发现沙发的角落放了一个电脑包。
那不是她的。
喻北“没带回去吗?”
喻北皱了皱眉,拎过电脑放到腿上。
边伯贤的电脑是游戏本,比她的办公本要重很多,他不经常把电脑带回来,同居之后,喻北某天回家便看到他的房间多了一台台式,一看设备就是专业用来打游戏的,还被她骂了一顿。
她鬼使神差的拿出电脑,上面还贴着两张黄色的便利贴,一张写了几个英文和数字,大概是开机密码,另一张纸上则是满满的字,甚至写满了背面。
他的字如果认真去写,意外不像他这个人那般莽撞随性,不是那种端正的字体,有些潦草。
北北,上面那张纸的我的开机密码,不好意思把你电脑给弄坏了,你的电脑我拿去修了,老板说至少要四五天,我怕你等不及就把你硬盘的数据先拷贝到我的电脑上了,你就别生我气了呗好不好~等你下班回来我给你做鱼吃,而且我这次真的会做蛋糕了!
喻北抬手挡住酸涩的眼,她缓了一口气后才慢慢打开电脑,解开锁屏后,她点开电脑文件,果不其然,她之前保存的文件几乎都在。
她的硬盘是加了保护卡和防盗锁的,光是解锁和拷贝资料都要好几个小时,她突然间明白了他为什么脸色憔悴成那样。
她无奈苦笑,
喻北“傻不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