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西湖有雨

西湖下雨了，杭州的天气总是那么阴晴不定。

　　门口就是西湖，水连着天，远远的几座山像飘在水面上。这种蒙蒙细雨越发让那几座小山那么不真实，雾里看花，水中看月般。

　　下的不大，我也不想矫情的打着伞，坐在这里，这可能是我最后一天的宁静。烟草的味道混合着西湖独有的水草味，闻起来有些甜的错觉。我知道是我鼻子的问题，我应该是闻不清味道才对。

　　黑瞎子坐在旁边，也在看着西湖，“我觉得这地方住久了会得风湿病。”他是这么说的，我想想我的腿每次在这种天气就会隐隐作痛。心想这要是关节炎我回去就把膝盖骨给卸了，做一回孙膑。

抽了一口烟，瞎子俩根手指夹着我的烟，给自己也点了一根，“他们盯上黎簇了” 他抽了一口，吐出一阵烟雾，我在烟雾中有些看不清黑瞎子的脸。

　　盯上黎簇了，好啊，证明我的计划一步一步开始了，上套了。也就证明我只能在这坐到晚上了，我的时间不多，只有这一会了。

　　人的命，其实很渺茫的，像转盘下的齿轮，与其他人卡在一起才会转动，我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也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看着这西湖了。“瞎子，你现在有怕的事情吗？”

黑瞎子换了个姿势，靠着椅子，显得格外的懒散，“怕是什么？熬 我怕一个，就是你突然死了，我又拿不到尾款”

　　我才想起来，黑瞎子孤身一人，似乎真没什么可怕的了。在这漫漫一生中，一个人。

　　眼前的细雨真的很淡，你用肉眼是可以看见那种细微。人观察的细微时，似乎周围的时间会变得很缓慢。我笑了笑。黑瞎子凑过来隔着墨镜仔细看了我一眼。

　　“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像谁吗？”

　　“我知道，像张起灵”

　　捏灭了烟，小心的放在椅子上。看着远处的水天一色捏了捏眉心

　　“其实我一直想试着站在小哥得角度去看待一些事情，但我发现真站在小哥角度的时候，看到的是触不可及的烟火人间。小哥是高山上的人，当他想融入山下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来过而且远远超过山下的人。他在这些人中寻找自己曾经来过的痕迹，发现只是徒劳。

所有人像一条有头有尾的直线，而他却是一个没头没尾的圆。所有的直线穿过这个圆，圆看着所有的线走向终点，而他还在循环的寻找自己的终点， 这长久的一成不变让他冷漠平静淡然。

　　我能感受到小哥那十分之一的淡然，但像他那般不在烟火人间里，我是永远做不到。我是俗人。”

　　黑瞎子耸耸肩，抽完最后一口烟。笑了笑，说了一句我很难懂的话，像是德语。

　　不过我过了很久才明白，那是一句文言文。只是从黑瞎子这个流氓嘴里说出来，让我有一丝夸目相看的感觉。我都忘了，他还是个有文化的流氓。

　　在傍晚时分，雨停了，湖面还是雾蒙蒙的。黑瞎子拍拍我，说了一句回头见，顺着孤山路一路往北去了，我目送他离开，一同当年目送小哥离开。

　　我该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