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向日葵的花语

我倒不知道虞南舟喜欢向日葵，家人们没有跟我提起，他在回忆录里也没写。

虞南舟是何时喜欢向日葵的，是从Sunflowers咖啡馆邂逅知意开始的吗？

霍兰德教授捻起一株向日葵花朵问我：“虞年，你知道向日葵的花语吗？”

明媚日光下的向日葵，染上一层夺目的流金色彩。

我摇头道：“不太清楚。”

霍兰德教授微笑道：“是沉默的爱。有时候，我们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悼念逝去的爱人。”

“沉默的爱，”我低语道，“永远向着太阳的向日葵，居然有如此悲伤的花语。”

“你怎么知道向日葵是永远向着太阳的？”霍兰德教授轻声问我。

“什么？”我一头雾水，“难道不是吗？”

“有的向日葵是面朝太阳的，而有的向日葵是面朝月亮的。”

“真的吗？”我从未听过这种说法，感觉很新鲜。

“话虽如此，如果你是一株向日葵，就永远不要爱上月亮。”

霍兰德教授明显话里有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追问。

最终，霍兰德教授默然良久，问我：“虞南舟去世时痛苦吗？”

我沉重地点点头：“听我家人说，我二叔的脑脊髓炎非常严重，折磨得他甚至精神失常，非常痛苦。”

霍兰德教授望天长叹一声：“你想知道你叔叔什么事情？”

我道：“在来拜访您之前，我联系了林松先生，但因为一些事没有见成。我想知道虞南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经历过什么。”

霍兰德教授的女儿端着描凤青花瓷茶具，给我们上了几盏茶。

我惊讶于他居然爱喝中国茶叶，茶具还很正宗。霍兰德教授笑笑：“我很喜欢中国的茶叶，这是林松送我的西湖明前龙井茶。我们做了几十年师生，他很尊敬我。”

霍兰德教授提壶斟茶倒了七分满，如此行云流水，他一定这样饮茶很久了。

“你叔叔也喜欢喝明前龙井茶，不过在二十年前，莫里亚海岛没法儿喝到，他只是把话挂在嘴边。”

霍兰德教授说起虞南舟的喜好如数家珍，我很欣慰虞南舟能有这么好的一位导师。

霍兰德教授又说：“虞南舟是我从本科一直带到博士的学生，我们的感情很深厚。他是一个儒雅正直的好青年，如果用什么动物来形容他，那就是孤洁高傲的白鹤。”

“他有很高的学术造诣，发表论文不计其数。而且刻苦钻研，为了研究极为罕见的热带鱼Ephemeral，可以蛰伏兰蒂斯海湾数月。如果他没有早逝，他会成为全球自然科学界首屈一指的海洋生物学家。”

“虞年，你知道Ephemeral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吗？”

“教授，我知道。短暂的、转瞬即逝的。”

“没错。世界上有一种热带鱼朝生暮死，寿命极其短暂，因此被莫里亚岛人命名为Ephemeral。但是它又异常的美丽绚烂，多少研究人员蛰伏在兰蒂斯海岸数月，只为一睹它美妙绝伦的真颜。”

我感慨良多：“真想亲眼看一看啊。我二叔如果没有生病，他就会是研究热带鱼Ephemeral第一人。”

“是啊，造化弄人。不过，现在莫里亚岛海洋生物研究所，拥有Ephemeral的完整群落。如果你想去看的话，不成问题。”

我顿时兴奋起来：“真的吗？太谢谢您了！”

“当然是真的。”霍兰德教授温和地笑笑。

我浅啜了一口茶，继续问道：“我二叔跟旁人的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没有认识特别的人，有特别的经历？”

我的心里还是放不下米娜·蕾帕的事情，我虽然自我欺骗那个秘密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潜意识里还是会觉得，这个秘密会像一艘巨船突然抛锚，在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不知会面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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