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9 屠龙勇士

街上的人们欢腾高庆，像是高歌着什么幸事。

“这什么玩意”

沈昭被小孩挤得连连后退，江弦一把扶住他

“另外一个……”

沈昭看见他的眼神噤声，他可能想说童话故事，但刚刚那个实在不像童话，江弦大概也这么觉得所以说不出口吧

“让我们一齐庆贺屠龙勇士踏上征程！祝愿你平安带着公主回到王国！”

沈昭一下抓住关键词，瞬间想起了屠龙勇士的童话

传说王国诞下一位极其美丽的公主，公主年幼时名扬四方，所有见过她的人都被她的美貌所折服，公主十六岁的时候去邻国拜访，穿过那一片幽远的森林时，蛰伏已久的大恶龙突然出现抓走了公主，国王闻此消息心急如焚，派出所有军队前去营救，可他们都无一生还，国王只好在国家召集屠龙勇士，声称只要能救回公主就把公主嫁给他，许多勇士为了公主相继尝试殒命，直到出现了一位身披盔甲手持大剑的勇士自告奋勇，顺利的在出征第三天带回了公主，自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沈昭想起这个故事，小时候很喜欢屠龙勇士，觉得他英勇帅气，妈妈讲给他的时候他还说过以后要当勇士，记忆犹新

但现在，沈昭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看向江弦

“这……故事会是怎么样的？”

江弦脸色阴沉，沈昭确定眼前那个男子就是童话里带回公主的勇士，看江弦这模样可能剧情也不会正常发展

“他确实会回来，但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是正常人了，带回来的也不会是公主”

沈昭心里一突，勇士已经出发了，没时间细说，两人赶紧绕路去追，一路紧跟着勇士，那勇士的确骁勇善战，一路上拦截的妖魔鬼怪统统成了他的手下败将

沈昭心想着，这似乎跟自己听过的故事一般无二，后面会怎么样呢？

跟随他的脚步，江弦和沈昭停留在了一座高塔前，里面就是巨龙，他们小心地跟上去，勇士无所畏惧的踏进塔中

塔里传来巨龙的吼叫声，震得地面上的石砾轻颤，江弦拉住往前行进的沈昭

“不能跟着他，咱们想办法先找公主”

沈昭并不理解为什么，难道不该看看这个勇士有什么鬼吗？不过经验之谈告诉他这种时候应该跟着江弦苟，不然自己身为一介莽夫很可能在行动的第一步落地成盒

“公主应该在二楼吧”

沈昭印象里的故事是这样的，就是不知道江弦是不是这样记得的，他看江弦点了点头，看着高塔，这塔显然不是正常的塔，毕竟生活的不是人而是条巨龙，所以格外的高耸，本来二层平常的样子他俩努一努就上去了，可这塔第一层就顶了正常世界六层高差不多，沈昭这才觉得童话故事扯淡，这么小一个人要杀跟六楼一样高的龙，除非这人开挂

“咱们怎么上去啊”

“爬墙，你看墙砖”

沈昭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二楼的窗户上，这一路上蜿蜒曲折的墙壁饱受风霜雨雪的侵蚀，墙砖凹凸不平，深灰的色塔已经露出斑驳的红褐色，虽然有点危险，但是他俩都是男的，体能只要够了上去还不成问题

说干就干，江弦观察好二层的露台率先找到较为稳定的落点攀爬，沈昭跟着他的路线一路没什么危险，到了露台跟前沈昭稍微松了口气，江弦停下观察了半晌，看巨龙不在二层才翻上去，然后回头伸手把沈昭拉上去

“进去吗？”

江弦也在犹豫，如果进去之后公主不配合怎么办？可如果不进去等一下过来的勇士会怎么做？

两人透过玻璃看到躺在床上的公主，房间很简陋，只有四面掉皮的脏灰色墙壁以及发霉长出霉点的木制家具，公主颓败地躺在只有一层床垫的单人床上，丝毫看不出她曾是个多么骄傲的姑娘

传说公主长得很美，里面的女孩头发蓬乱，衣服脏污，眼神绝望，脏兮兮的脸庞下藏着的精致五官确实很美，标准的瓜子脸，只不过瘦的有些脱相，沈昭突然从心底泛起一股凉意

“江弦……”

江弦疑问的回头看他，沈昭眼底都写着恐惧

“我们是需要救这些可怜人，还是只需要杀了那些坏人？”

江弦知道他为什么这个反应了，默不作声的握了握他的手腕，用沉默给了他答案

这是沈昭不能接受的，从小生活优渥善良的他希望能够拯救自己的童话，事实只告诉他这些是不可能的，他救不了他们，同样救不了自己的天真

江弦略带同情的看了里边的公主一眼

“进去吧，她快要气绝了”

沈昭几乎是被江弦拉着进了屋，公主根本没力气坐起来，只有眼珠转了转，看见她们也没什么反应，沈昭走近才看清她身上薄薄的吊带连衣裙下裸露着的皮肤一片片青紫，各种各样的痕迹证实着她的痛苦，沈昭心脏抽疼，江弦不动声色的握着他的手腕

“你父亲很想你”

沈昭没想到江弦会跟她说这个，公主面上起了波澜，但只是短短一瞬，江弦紧接着说

“你想留下，还是吊着气我们带你走”

沈昭知道江弦本身应该完成任务结束这个闹剧，刚刚在露台他分明感觉到江弦不想进来，怎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他不是在套话，江弦的语气他很熟悉，江弦这是真的想要把公主带走

公主摇摇头，那似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半晌她才吐出一口浊气，一抬手，指尖萦绕着一股幽蓝色的东西，那是灵力！沈昭认出来了，那股灵力顺着她的指尖分到他和江弦身上，两人均是一愣

江弦刚要开口，公主就歪下头睡了，她将长眠于此，而江弦恍然大悟

“这不是幻境，这是龙鞭所在的塔里，这塔一共九层，所以需要通过九层的考验才能够拿到龙鞭”

沈昭听了他的解释心下一沉，原来人家郡主根本就觉得他俩会死在这里，而且他自己都能感受到刚刚接受的灵力有多么微薄，这塔里不存在任何能操控自己能力的人，自己得到的这点恢复也是靠着江弦误打误撞，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他自我安慰着

楼下传来打斗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江弦两脚踹毁囚禁公主的铁栏栅，顺着栅栏背后的楼梯下楼，他们停在楼梯拐角，沈昭亲眼看到勇士手里的大剑刺穿了巨龙的腹部，巨龙哀嚎一声倒在地上

它还没有气绝，勇士补上一剑，巨龙的尸体化作金山，勇士在那一瞬间表情变得痴迷，他伸手捡起一枚金币，又捡起一枚，一枚接着一枚，他像是疯了一样往身上揽着金银财宝，那神色仿佛坠入膏肓的瘾君子

然后他的皮肤开始变得灰黑，他像是没有察觉一样疯狂的拥抱着那些财宝，大剑落在财宝之外，他没有去看，他的身后开始生出尾巴，他的口腔开始长出獠牙，他的身体出现鳞片，直到他彻彻底底变成刚才那条龙的模样

沈昭捂着嘴巴，江弦眼底并未起什么波澜

他拉着沈昭离开，迅速往楼上跑，两人回到露台上藏好，沈昭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他习惯于跟着江弦走

刚躲好没多久，巨龙就上来了，他化作人形，可已经不是来时那副勇士的面孔了，他满口獠牙，面目狰狞的走到公主床前拉下她的长裙，伏在公主的身上，似乎感觉到公主已经没了呼吸，他扫兴的起身踹翻身后的柜子发泄，发泄完后下了楼

沈昭不再往屋内看，看见江弦也避开了视线，正好对视

“怎么办，看来杀巨龙是会被反噬的”

“只要不去碰那些财宝就没事”

沈昭思索了一下

“那咱们分头行动，一个人杀巨龙，另一个阻止前人碰财宝”

江弦点头以示同意

“你能拉住我么？”

走到一半他突然回头，沈昭额角一抽

“我能，所以你小心点给我个展示的机会”

到现在沈昭已经不跟他争谁去的问题了，反正江弦也不让他

沈昭趴在刚刚的楼梯拐角看着江弦猫腰多开巨龙的视线，每一步走踩在它的视线死角，沈昭佩服江弦这一点在于他没时间计算巨龙会有什么反应，但他能够通过直觉准确的避开巨龙的所有视野范围，不过三分钟就捡到了勇士的大剑

沈昭看见江弦手腕一掂剑，剑身调整到一个舒适的角度，然后江弦绕到了巨龙的正面，此时的巨龙已经发现他了，沈昭捏了把冷汗，谁知江弦根本不慌，有样学样地一剑捅入龙腹，巨龙竟然没有倒下，不过似乎江弦预料到这一点了

江弦没有把剑抽出来，而是狠狠一怼，大剑嵌入龙身，几乎要穿透整个腹部，巨龙这才发出一声巨吼，疯了一样的要咬死江弦，沈昭忍了又忍才克制住没有冲出去，相信江弦！

江弦似乎就等着呢，整个人腾空跃起飞踹在巨龙身上，同时腕部发力，大剑剑刃携着血肉在空中划出一道鲜红色的裂口，巨龙张开嘴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把剑怼进了巨龙口中，巨龙向后仰去，龙身开始变化，沈昭往外冲想及时拉住江弦

果然，江弦的双眸变得混浊，沈昭双手拉住江弦的胳膊不让他去靠近那些财宝，可江弦力气竟然这么大，有些不正常的可怕，沈昭拉不住他，反倒是整个人被拖着往前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江弦！你醒一醒！”

沈昭无法，干脆拦在江弦面前抱住他，接触他的那一刻沈昭感觉到江弦明显怔了一下，但他还是没意识，沈昭有点着急

“你快看着我，我！我沈昭！”

江弦蹙了蹙眉，似乎在回想沈昭是谁，沈昭见有效果更死死抱着人不撒手了

“江弦你快点，想起我来，咱们还得出去呢，我是沈昭，我是沈昭”

抱着的人已经没有挣扎了，沈昭累出一身汗，突然他感觉那人伸手抱住了他

“……没事了”

沈昭简直快要哭了，放开江弦

“你终于恢复了，吓死我了，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江弦难得的开玩笑

“所以我问你能拉住我么”

沈昭一愣，然后扬起嘴角

“我做到了！怎么样？”

江弦拍拍他的肩，两人并肩往外走，只要把这个真相昭告王国就算结束了。

公主被各种各样的勇士占有着，他们被施了法的财宝蒙蔽了双眼，没人能逃脱的，即使你是最正直的人，而这个施法的人就是公主的母亲，公主的诞生让她光彩黯然了十六年，这十六年她不得不忍着嫉恨对公主无微不至，终于这个机会来了，她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的，所以军队被她在途中歼灭，那些勇士会亲手毁掉曾经梦寐以求的公主，公主沦为性奴，在这里，她没有尊严甚至没有隐私，所以真正的公主死在了十六岁

每一个前来营救的人都曾是她的希望，也最终都成为了让她绝望的地狱，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她一无所有，所以她没有精力去在意其他人，哪怕是自己的父亲，等待的煎熬丝毫不比她在这里承受的分毫，没有人能救走她的，因为她早就死了

——传说没有人能够从巨龙手下救出公主，直到第无数个屠龙勇士出征，悄悄跟上去的小伙计躲在角落里，看着勇士杀死巨龙，然后变成巨龙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