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文】回转之忆

作者老早前写的定制文

作者#送给桑橙子！

　　“你说过你会爱我一辈子，我真傻，居然忘了问是这辈子还是下辈子。”

　　桑橙躺在床上，对于自己的病情，她心知肚明。有好几位医生前来过问与诊断，他们都感叹女孩生命不断流逝，如此伤感与无情，巫师说这是上天所安排的。如果身体况一直如此，说不定是因为前世作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还这么年轻，为什么会得这种怪病啊！”一位女医师站在她床边抹着眼泪，双手合十为她祈祷。但眼泪是没用的，没有医生能阻止女孩的生命止不住流逝，一秒一分，更加虚弱。“你是怎么看孩子的？她为什么会生怪病？”“还不是你一心想要个儿子，才对她这么不上心！”

　　父母的争吵又一次将她吵醒，不是被身体疼痛而叫醒的，其实她已经习惯，自己只会拖累他们。她痛苦地闭上眼，人生便是如此转转折折，瞬息万变。我们没人能想像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只是停留在瞬间而活着。她恨自己生在这样一个时代，没人在乎一个小小的民家好生老病死。没有医生能治愈她痛苦的病症。而这时，一个好听的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小姐，您好。我是您的新任医生。”

　　你相信轮回之说吗？

　　我听说过这种说法，每个人死后都会来到阴间，在阴间述完罪过，过完一段时间的生活后， 便会来到奈河桥上。在这里，转世前会喝下一碗孟婆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加热的速冻浓汤，然后就被抹去前世所有记忆，可以一片空白地重新转世，重新做人。

　　可孟婆为什么给了她那碗过保质期的速冻汤？如果那汤没有过期，那她为什么恰好记得每一世的经历与记忆？

　　转世，就是轮回。轮回并不是从古到今，她总会被随机抛到某个时间点一切都是偶尔与随机，起初她与普通的婴儿并无两样，但随着渐渐长大，前世的记忆便会慢慢苏醒。零星闪回，到后来越来越完整，随着年龄增大，逐渐被压垮。正因为这个原因，在她的记忆中他们这几世都不算太长。

　　他们？

　　没错，她记着还有一个男孩，他的面容从未变过。很不幸，他也喝了孟婆因粗心偶尔拿出的那盒过期浓汤。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两个人总被捆绑在一起，总是被扔在不远的地方投胎，总是黑头发黑眼睛连容貌都懒得修改，总是在不应该的时候彼此相见，总是亲眼目睹彼此被回忆压垮。

　　沈修苏第一次遇见Suga先生，是在她去东京留学那年，会画画的男孩子，确实很招女生喜欢。她很喜欢那个叫Suga的男孩，她会在放学后收到他递来的画作，画中留存着春日浪漫洋溢的淡蓝色天空，天空幕布下掩藏着被雾气微微笼罩的粉色樱花。樱花开放在枝头，层层叠叠，含露开放。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后，沈修苏从过去的教授那里听说，许久未见的Suga先生应/征/入/伍了，于是他们的故事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

　　在队伍中做军/医的沈修苏，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战场上遇见身为官员的Suga。没错，是他发现沈修苏的，在偶然的一瞬，他们双目相接。她看见他的目光不再是如往日那种清澈自然，而是被战争的血腥与恐怖污染，沾上了被世界大战的恐怖所污染的烟火尘埃与枪弹炮火。

　　那天晚上沈修苏跟随Suga先生回到了他的帐篷，他们坐在屋中，他专门赶走了所有人。那天晚上他喝了很多酒，说了许多该说的话，比如打赢这场战争，他要带沈修苏回到他的家乡东京，然后娶她为妻。也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比如本次战争的作战计划。她静静听着爱人的诉说，在回到自己的队伍后，她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醒过来，满眼含泪，将作战计划告诉了自己方的主将先生。她永远也忘不掉，那位高大的先生在听完她的叙述后，朝她离开的背影轻轻鞠了一躬。

　　五天后，她站在如血的残阳中，沐浴着令人沉醉的日光。天空被夕阳染为血色，背景是惨人的枪声与尖叫。没有如她的料想而安静下来，在恐怖的战争氛围中，她宛如就站在那残阳似血的悬崖上，血漫过她脚下，眼前是倒下的士兵与散落在地的刀与枪，反射着金灿的阳光，为天空又染上一丝无力而安祥的金光。

　　Suga先生拎着残破的枪，摇摇晃晃地走向站在残阳中的女人。枪口直指沈修苏的太阳穴。枪口是冰冷的，抵在动脉处，她听到了自己太阳穴跳动的声音，每一声都响彻心扉。余光看见了那人的表情，愤怒与犹豫交杂，手指停留在扳机处许久，许久，仿佛就那么几秒，又仿佛过了一整个世纪。他的双眼通红恐怖，略微长而轻披在肩上的头发，他像一只愤怒的野兽。

　　他最终选择了懦弱，枪掉落在地上，他摇摇晃晃，红着眼睛走开了。最后他们都没能在战争中生还。

　　沈婩屿是个很普通的高中女生，和无数平凡的高中生一样，她也在面战高考。学习其实很不错，只是作为放松，有时会上网聊天，打游戏。她偶尔在网上认识了一个网名叫“松月”的男生，他们会一起打游戏，聊天。

　　她很喜欢松月的说话方式，想像着他一定是个温和而礼貌的男生，像清晨和蔼的阳光那样。而当她了解到浅草便是隔壁班的学习委员时，感到格外喜悦。第二次月考之后，他们约定在校园的大桃树下相见。

　　她站在那棵树下，前面有几个学生在篮球架前打球。汗水与笑声溢满校园，所有同学看上去都无忧无虑。而她只是紧盯向教学楼的方向，期待着那位男生从楼中走出。是他吗？一位戴眼镜的高个子男生向这边跑来，手中还提着蓝色的书包。第一个扣子没扣紧，衬衫领口一晃一晃，头发有些长，皮肤并不是很白，但精神满溢，口罩有些慌忙地遮住嘴，双眼被镜片反射出亮晶晶的光彩“我是闵松月，对不起我来迟了！你是沈婩屿吧……”少年的脚步匆匆忙忙，但眼里是含笑的，如他本人那般阳光透亮的笑容，让人看到就心生怜惜。他冲沈婩屿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住，但在目光交汇那一瞬间，脑中那张恐怖的脸，无意间被唤醒浮现。

　　那张脸笑着，狂笑，烂醉，喜悦，幸福，愤怒，不解，颓废，最后绝望那张脸上沾着她家人朋友的鲜血，与面前的脸，渐渐重叠，他们笑起来一模一样，在对方也想到了什么而捂住脑袋时，那失望与惧怕的神色，竟也一模一样。

　　于是沈婩屿头也不回地转身就逃，逃，逃向校门的方向，丝毫顾不止瘫在地上失望震惊的对方。她逃走了，开始不顾一切，整日整夜地纵容自已而沉浸在游戏中，她只想逃，避免一切回忆起以往生活的可能。她开始逃课，打架，不学习，与父母争吵，她觉得自己疯了。

　　直到高考成绩出来那一瞬，她狂笑着从13楼跳下。

　　她没有名字，没有国籍。每天都穿着兽皮衣服，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没有手机电脑书本游戏，甚至没有什么可解闷的东西。每天都是摘果子，打猎，吃饭，爬树，扔石头，然后爬树，摘果子，扔石头……有时得到一根大骨头，还可以在石洞的墙壁上涂涂画画。

　　其实过得还算开心吧，只是有一点点无聊。但至少她每天晚上都可以躺在石洞上面看星星。偶尔有一天，她注意到小河对面坐着一个头发有些长的男孩，他拿着一块石板，用骨头在上面画些什么。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男孩四下看看便游了过来，她看见石板上画着棕红色的猛玛象，褐色的老虎和白色的小鸟。他说他用彩色的石头磨成粉，加上水便调成了颜料。她仔细地看着他画画，男孩很高，小麦色的皮肤与黑色的大眼睛，都令人印象深刻。男孩教她画画，教她用红色为她添了件粉红色与白色的石头，磨制出粉红色的颜料。

　　男孩为她画了副画像，她说她喜欢粉红色，所以男孩裙子。在裙子上添了紫色与黄色的含着新鲜欲滴小小花瓣。花瓣上含着新鲜欲滴的浅色露珠。

　　男孩说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和他一样喜欢画画，

　　她想了想，告诉男孩自己也是第一次见到身边有人会爱好这种艺术的美。不用采果子与打猎的日子里，他们总这样在一起，时而画画，看风景，时而谈谈部落最近有趣的事情。

　　直到有一天，她没见到那个男孩，而那天晚上隔壁部落前来攻打她的部落，她看见对面那位脸上擦了油彩的首领，竟然就是那个和她相处了好几个日日夜夜的男孩。她惊讶地看向对方，对方也看见了她，眼中浮现出一丝歉意。但当他们的手臂偶尔碰撞时，一个穿着来自“未来”服装的身影，那身影在断崖峭壁边徘徊，变成了一个面容清晰的男子，然后又有些记忆，如甘泉般刺入大脑，他们都停下来了。

　　一块巨石向她砸过来，落在她无法思考的头颅上，随即鲜血溅落。

　　而这一世她仍不是那么好运，至少按第二世的计法来算，是明朝末年。她出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家庭中，好在父母比较爱她，在她得了一种未知的怪病后，请了好几位医生来为她医治，但都较果甚微，花大价钱请的医生也无法治疗，于是她成为了邻居甚至父母口中耗费钱财，拖累全家人的废物。

　　桑橙睁开眼睛，面前坐着一位年轻男子，他温柔的微笑给了女孩一丝丝希望。“医生，你好。”她感觉他和那些庸医不一样，他眼中有对未来的希望之光。他柔和地笑着，双眼如月牙般弯着。她将手腕放在切脉枕上，那位医生为她诊脉。

　　但他们永远也想不到，在手指放到脉上那一刻，一幕幕画面，一张张脸孔，一丝丝回忆，无数无数的记忆涌上他们的大脑，绝望一丝一丝涌入心尖，愈陷愈深，抽丝剥茧般，一丝一丝抽离开来，只有绝望在一层一层不渗入那回忆的蚕，深深刺入大脑与心间。

　　Suga先生，松月，不知名的族长。

　　沈修苏，沈婩屿，不知名的女孩。

　　孟婆为什么如此粗心呢？我们总说什么“下辈子如何”却没有人知道，如果你切切实实地经看人生每一瞬，既便你的心理强大不已，也会因为一世又一世的打击而愈渐脆弱。有人说人类生命中的爱欲是香气满盈的玫瑰，还有人说，玫瑰是为了被斩首而生长的头颅。

　　他会是我的红玫瑰吧，也本该是这样。如果没有孟婆的粗心，他们一定会幸幸福福吧。本来，果有如果可言，他们都应该和普通人们相同吧。

　　医生对父母说她没救了，或许她无法再活久，或许他们都是生而该被斩首的头颅。直到她去世的前一刻，还在轻声嘀咕着：“希望下一次我们都忘记了，要活到很老很老……”

　　韩国男子团体BTS迎来了期待已久的演唱会，成员闵玧其独自坐在后台，两位化妆师正俯身为他化妆，坐在旁边看手机的队友金南俊突然笑道:“你看，有条新闻说粉丝和偶像是前世恋人呢！”

　　“什么啊。”他心不在焉地抠着指甲，前世？听到这个词时他心头突然一颤。“要是都是前世感人的话，我以前难道有几百个恋人吗?”金南俊被戳穿了偶尔的浪漫，有些不满地继续看手机。

　　随后闵玧其便忘了这些，上台前的紧张感冲淡了一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闵玧其啊啊啊啊啊我爱你！！！！”他注意到第一排那个举着条幅的漂亮女孩，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小姑娘嗓门真大。等等，这女孩好像有点面熟，是在哪里见过吗？

　　忘了，或许是哪场签售吧，作为一个偶像，对一个普通粉丝面熟应该很正常吧，毕竟他有时常会出席签售与演唱会。他平静一下呼吸，走上舞台，拿起话筒。

　　呼，孟婆终于听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