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香有毒

“苏公子，律法公明——”

“楚公子，”楚天佑一语未尽，就被苏怀瑜打断，“且不提此事，不知二位还有何见教？”

楚天佑摩挲着坚韧的扇骨，眸中疑雾更甚，但他很快敛去，旁人很难察觉。

他起身：“苏公子，今日多有叨扰，天色不早，我二人便不久留了。”

“告辞。”白珊珊随之起身，立于楚天佑身旁。

苏怀瑜一甩袖子也站起来：“二位大人既然屈尊光临寒舍，礼应让在下略尽地主之谊，还请二位赏光。”

白珊珊看着堂上身穿靛蓝织锦袍拱手微笑的年轻人，没想到他方才还有些怠慢，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这时倒是突然客套起来。她并未答话，转首看着楚天佑，等待他的决定。

楚天佑星眸澜动，向白珊珊笑了笑，又转向苏怀瑜：“楚某多谢苏公子款待。”

苏怀瑜走向他二人：“请！”

——

三人走出正堂步入长廊，在前面引路的苏怀瑜突然停下脚步。

楚天佑轻摇折扇的手一顿：“怎么了，苏公子？”

银面具下的眼眸一转，苏怀瑜笑道：“二位稍等片刻，我有些事须吩咐下人，去去就来。”他吩咐身旁随行的侍女，“带二位大人去玉富堂。”

楚天佑微勾唇角，温和笑道：“苏公子且去。”

二人在侍女的带领下路过走廊亭台，几转几绕，到达玉富堂。

步入堂中，便有一股细细的清香扑面而来，环顾四周，这个房间布置得大气典雅，墙上挂着《玉堂富贵图》，入眼满是锦花绣草。博古架上放着几件古董，旁边靠墙的案上也设着香炉，香气袅袅，堂中的桌椅门窗皆是紫檀木紫檀木所制，花纹富丽，雕工精致。

二人在侍女的招待下落座，座椅的位置正好能望到窗外，假山旁的小池里，有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也是一片旖旎之景。

侍女微微福身，打算离开。

“姑娘且慢。”

听到楚天佑的声音，侍女停住脚步。

“不知楚公子还有何吩咐？”

楚天佑慢展折扇：“当年贵府祝融之祸，姑娘可否知晓？”

侍女含巧眨眨眼眸，咬了咬下唇。

此事她自然知晓，只是老夫人早就吩咐不准再提，否则，会被克扣月钱，严重的还会被赶出苏府。

白珊珊莞尔：“姑娘放心，我等只是奉钦差大人查案，不会张扬此事。”

含巧见楚天佑清雅华贵，又见白珊珊明眸善睐，二人皆气度不凡，且都是钦差大人的手下，思忖片刻，放下了心中的顾虑。

她徐徐道来：“婢女只知，当时正值上元节，老夫人心慈，特允了我们当晚可去赏灯会，府中只留下几名年纪大些的仆从侍候，不想当晚小姐的房间竟然失了火。听老嬷嬷们说，大家发现时，房间里早就是一片火海，裹着湿被子也闯不进去。等我们几个姐妹赏完灯会回来时，火已经熄灭，就见到老夫人跪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嚎啕大哭。”

她对当时的场景心有余悸，“我还记得林小姐就站在一旁，脸上脏兮兮的，看着手里的簪子不停抹眼泪。”

白珊珊好奇：“簪子？”

楚天佑看着身旁的白珊珊默默勾起唇角，自从他前些日子送了她自己亲手做的牡丹点珠檀木簪后，她就对发簪起了兴趣。那支发簪正带在她的发间。[ 欲知详情，请看《君心似我心》一文]

含巧点点头：“我记得很清楚，那是累丝点翠孔雀簪，簪上的孔雀头很是精美，活灵活现的，还有呀...”

听闻此言，楚天佑心头一颤，立刻严肃起来。听这名侍女的描述，这支簪子，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身旁的白珊珊似乎看出了他神色的变化，双眸水光潋滟：天佑哥，可是察觉有何不妥？

他看看她，又瞥了瞥滔滔不绝的侍女：不错，珊珊，且听这名侍女讲完，回去后与你细说。

她的眼眸划过一丝暖意：好的，天佑哥。

“...后来少爷大闹，说是林小姐害死了我家小姐，要林小姐血债血偿来着，老夫人打了他，训斥他不要胡闹、中伤他人，二位大人到来之前，少爷便一直未提及此事”含巧顿了顿，“二位大人，婢女只知道这么多了。”

楚天佑双目微敛，捋着肩前发丝，细细回想这些时日所得到的线索，心中多少有了些推论。

他唇边噙起温和：“多谢姑娘详实相告。”

巧含面露笑颜，刚想再次开口说些什么，楚天佑眼见她的笑容突然塌陷，双眼一闭，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他二人立刻起身要去扶起那名姑娘，不料白珊珊身子一晃，手掌立刻撑在桌上，楚天佑见状马上去扶她，让她侧靠在自己怀里。

“珊珊，你怎么了？”

“天佑哥...”白珊珊气若游丝，身上的力气仿佛被渐渐抽空，在她的身子沉下去之前，楚天佑立刻环住她的腰肢，将人牢牢抱住。

“珊珊！”

怀中之人双眉紧蹙，螓首枕在他的肩上，温热的吐息轻抚他的发丝，他的脖颈。睫羽开合，她闭了闭上眼眸，忽然抓住他的臂弯，像是使尽随后一丝力气：“天佑哥，那香....有毒...”她声音微弱，如同羽毛轻轻飘落于地，说完就闭上了双眸。

楚天佑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木案上的紫釉香炉，又看了一眼已经昏迷的侍女，顾不得多想，立即将她打横抱起，尽快冲出屋去。

用内力踢开房门，楚天佑抱着白珊珊方踏出门外一步，一阵眩晕以排山倒海之势袭入他的脑海，眼前的一切渐渐模糊，忽觉气衰力竭。担心伤到怀中之人，他后背撞在坚硬的外墙上以防身子倒下去，调动最后一分内力将她缓缓放下，护住她的头颈，随她一齐坠入永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