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损第六 其二

孝霖姬歪了下头，手指在桌面很无聊的敲打着，“你每天夜里都会来偷偷看我，虽然只有我喊你你才会来见我。虽然我完全记不起来你是谁，但你好像还和我很熟。提起我的先生和发小，你好像也不是很熟，只是一知半解，看起来并不像是临荒山派来的人。你这样一身夜行衣，也不是大和人惯穿的样子。你武功很高，因为你在幕府都埋伏了这几个月了，还没有人发觉你，就连夏油杰都没有察觉到。而在这个地界上，能让夏油杰都察觉不到的高手，我都听说过或者见过。你看，又不是大和人，又不是那社寺或者什么酒楼里的。那你这样的打扮，又总抱着剑，多半是什么组织的杀手刺客吧。”

　　孝霖姬指了下他怀里的剑，“可你一个杀手，天天大半夜来侯府，暗地里观察我，除了第一次跟我说过几句话，就再也不露面了。最关键的是，你对我也没有杀气，倒像是在暗地里保护我了。若你是冲着夏油杰来的，他也不怎么来我这里，你在我这守株待兔也徒劳无用。而且之前他来我这里，你明明有机会下手的，可你也没动手。”

　　高高的领口遮住了他大半的表情，她仍敏锐地看到他微微张开的嘴角，足以证明他的吃惊。

　　“那你又不是杀夏油杰的，更不是来杀我的。那么，你就是来找我有所图的。可问题是，我这些天仔细想了很久，我真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能值得你所图谋的。”

　　孝霖姬弯了下眉，手指肆无忌惮地戳上了他的脸，“又不杀我，又不图我什么，那么——就是来抢人的？”

　　她看到他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收回了手，笑的很甜。“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我抢走啊？”

　　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孝霖姬已经一脚踏上了椅子，推开了轩窗，灵巧地翻身就坐在了窗棂上。她回过头去，对他灿烂一笑，竟然跳了出去。

　　“明太子！”

　　他慌忙之中探出身去，只见孝霖姬竟爬上了二楼的阑干之上，穿着窄而高的绣梆鞋晃晃悠悠地背对着他站在窄细的阑干之上。

　　她一身水绿的衫子，站在白月光之下的鸟梨乌木阑干上，一层潋滟白光似雪白梨花里娇俏探出的一枝垂柳。可这夜晚的北风凛冽似长刀，随时都可以将这一枝给吹的尽折。

　　他果然害怕极了，毫不犹豫地翻身出来，想要探手去抓她。

　　可是孝霖姬竟然感觉到他的动作，灵敏地避开了他，然后回过头来问他:“要是我说，你不带我走，我便跳下去，你会带我走吗？”

　　“……高菜。”

　　他沉默了一会，看了一眼下面，再望向孝霖姬，那目光平静很多，好像是说，这样的高度最多只会让她摔伤骨头。

　　“……”她失笑。

　　“就算我跳下去毫发无伤，我拿跳下去威胁你的话，你会带我走吗？"

　　他怔了一下。

　　然后朝前走了两步，朝你伸出了手。

　　“鲑鱼卷。”

　　哪怕只是擦破一点点皮，哪怕只是针尖刺到皮肤，哪怕只是蚂蚁咬到。

　　这世间所有苦痛——

　　不管多小，多么微不足道。

　　我都不想让你感受到。

　　孝霖姬看着他银色瞳孔里坚定的目光，眼眶有些发酸。她想不起来他是谁，可是她想得起来这些话。

　　孝霖姬忽然头痛欲裂，朝后一仰。

　　他朝上一步，抱紧了她。

　　天旋地转，天地交错，日移月摆。她倒在他怀里，余光却瞥见了一旁雪白雪白的鸟梨乌木阑干。

　　“姑娘那小院里连块木头都是北疆的宝贝，晚上月光一照，就像开了一层雪白梨花。将军可是真是疼姑娘啊！”

　　她闭上了眼睛。

　　“带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