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囚第五 其三

“三分对，一分，是你如那女神粹净，尝饮露知榷，不识世务，三清山下抱鹤枕松，桃花坞里醉眼也能辨人心通透。

　　其二分，你如卑弥呼孤勇，敢上天揽月，弃朔间府，入我夏油幕府。

　　其三分，你比那卑弥呼重义，愿以肉饲鹰，见不得他人苦楚，望一己寒苦救所有人水火。”

孝霖姬用力攥住了剪刀，剪刀圆润的握把仍铬得疼。她咬住唇角，挤出一句，“ 我并不是。”

　　“七分错——”夏油杰并不理会她的辩解，继续说道，“是你一直都知人间疾苦，人情冷暖。只是这知，只是一知半解，只是挈瓶之知。以至于你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知世务，做一些无用之功。”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孝霖姬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什么样子的人，你难道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是啊——

　　你明明早就认识了我——

　　早就知道我的愚钝天真，早就明白我的一腔孤勇，早就应该理解我的不知世务。]

　　孝霖姬没有说出这些你心里压抑的话。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许久未见了，她的眼睛竟还像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把周围的一切全自动屏蔽成了一虚无的背景，只有他是孝霖姬目光中对焦最深的中心点。

　　夏油杰好像瘦了一点点，脸颊悄悄地朝里凹了一点点，显得鼻梁愈加的高了，眼窝更加深了。他的瞳孔，便韫养着孝霖姬更看不懂的深不可测。她的语言，她的理智，她的思维，像是在这样一个平平静静地对视里，便迷失在那双紫色的迷宫之中了。

　　“……”夏油杰抿了下唇，“我何止当知，我深以为知。如若不然…”像是无心，也像有意，他将那天照神放在了一堆剪起的各色鲜花之中，看起来，像是百花丛中仙，又如圈养与人间仙境的囚徒。

　　“三池兄妹该怎样才能死得干净利落又与我无关？帘绘又该怎样跳脚也无可奈何只能将那铁方交给我处理？天皇大人又该怎样记我夏油幕府一个知情不告之过？你小慧哥哥又该如何才将这苦水咬牙咽进肚子一声不吭？我又该怎样将得了村濑社寺的人情好处，还能又卖椿棠园一个面子？”

　　孝霖姬的嘴唇颤的厉害。“你知道我是怎样的人，看穿看透了我，于是早就知道我每一步会怎样做，所以一步一步利用了我？”

　　“我对你的了解，远远超过你自己。”夏油杰探出手来，将她鬓边滑落的一点发丝细心地贴在她的而后复而稍歪了一下脸颊，展颜笑起，竟是天真无邪似少年模样。“至于你这些天私下里去送的信，又惦念着去联系那两个送来的美姬，我当然也知道。真是难为你了，为了私下做这些事情，还要表面装作被我所伤，心如死灰的深闺怨妇，就连神代织都能被你瞒骗过了……”

　　他抬手用手背撑住自己的脸，仔细地端详着她，眉目含情，像风吹过柳梢时的沙沙声那样让人心声愉悦安宁。“你看，我从来没有冷落过你，我从来未有如你所想那样不爱你。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我都望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