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四 其四

她又急促的笑了一声。“他夏油杰，我和你打个赌，他甚至压根不会记得这些女人叫什么名字。”

　　神代织细声慢语地与孝霖姬絮絮说着，“沾着他上一位小情人鲜血的手还没擦干净，就过来搂着你的腰说些迷死人的情话了。这些年，我见过他身边女人来来回回的去，来来回回的走，来来回回地生，死。姑娘，我再问你一句，你和那些女人，有什么区别呢？”

　　窗棂啪嗒啪嗒地响着，没有关好，被风吹得飘摇。孝霖姬也像被这秋风吹得深寒，连坐下都不得不扶着桌子。

　　可神代织仍未停下，她继续说着。“你是比她们美？是比她们武功高？是比她们心机深比她们聪慧？比她们能给他带来术式的习法，还是能替他手刃敌人？还是说，你比她们床上功夫好？与其问我，朔间姑娘不如问问自己。”

　　“姑娘，你比那些死在夏油杰手中的小可人儿，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终于放下茶盏，问题越来越尖锐。“对，你想站在他身旁，陪在他身边，同他共沉沦，甚至还想救他与水火？可姑娘，你告诉我，他身边这么些年这么些女人，哪一个不曾这样的痴心妄想？”

“你至今做的这一 切，我知道你为什么去做。”神代织望着孝霖姬的背影，说道，“太容易看穿了。你是在纠正夏油杰所犯下的错，去救夏油杰所害的人。你自以为是的认为，夏油杰错一次，你便帮他纠正一次，他害一个人，你便帮一个人，他杀一个人，你便救一个人。”

　　孝霖姬咬住了嘴唇，第一次出声反驳。“不，我不是，我只……”

　　孝霖姬这泱单薄的反驳让神代织再次笑出了声，“姑娘这样的自以为是，和荒唐赴死的三池，有什么区别？都是执迷不悟，又何须分一个高低？”

　　“我——不.....”孝霖姬的嘴唇被咬破了，有些疼。

　　“姑娘，你莫要惹人发笑了。至今为止，你所做的一切，在我们这些人眼中看起来，都是那样的幼稚可笑。”神代织弹了弹手指，“你所见过的武士道，只是临荒山，伏黑府为你圈出的一个精美鸟笼罢了。这江湖乱世，你还半只脚都没有踏进过，还敢如此愣头青地去想要为夏油杰闯上一闯？”

　　“这江湖乱世啊，无论男女，只要是人，皆有自恃傲人一面，莫管手段脏污，莫管人性邪恶，莫管人际腌臜淫乱，只要能比过人一头，踩在他人身上，高出那么一点，才能活下去。这江湖是个泥潭，人人不断朝下沉着，只有踩在他人身上才能爬上去，呼吸到上面的口气，吃到那泥潭之上悬的果子。”

　　“夏油杰如今站到的这个位置，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位，这一身惊人的天赋，这一身旁人艳羡不来的术式——你觉得，他下面的那个泥潭，得埋了多少人？”

神代织悠悠吹出一口气来，“ 那泥潭里，有三池，有你……当然，也有我。”